得了天啟皇帝的特許與令牌,蘇卿卿開始了定期入宮為張皇後調理身體的日子。每次入宮,皆有皇帝安排的可靠內侍引路,行程低調,儘量避開不必要的耳目。坤寧宮經過之前的清洗,原有的宮人大多被更換,留下的皆是經過東廠和皇帝本人雙重篩選、背景相對乾淨之人。然而,即便是如此,蘇卿卿憑借其敏銳的觀察力和醫者的直覺,依舊在這看似嚴密的宮禁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在為皇後進行艾灸和推拿時,蘇卿卿會格外留意坤寧宮內的陳設、熏香乃至皇後日常使用的器皿。一次,她在檢查皇後平日飲用的補藥殘渣時,眉頭不易察覺地蹙起。藥方是她所開,由太醫院按方煎製,但藥渣中似乎混入了一絲極淡的、不屬於原方的異味。這味道極其隱晦,若非她精通藥性且心存警惕,幾乎無法察覺。
她不動聲色,並未立刻聲張。在隨後幾次入宮時,她借故檢查皇後寢殿的通風與環境,悄然留意各處角落。終於,在一次靠近皇後鳳榻旁一個不起眼的、用於放置香囊和乾燥花瓣的紫檀木百寶嵌立櫃時,她聞到那絲若有若無的異樣氣息似乎濃了一絲。她假意欣賞櫃上的嵌工,指尖輕輕劃過櫃門縫隙,感受到一種極細微的、近乎塵埃般的粉末感。
“娘娘,”蘇卿卿狀若無意地問道,“這立櫃甚是精美,平日可是存放些香物?”
張皇後並未多想,柔聲道:“是些往日內務府送來的安神香囊,本宮覺著氣味有些濃,便收在裡麵了,偶爾取用。”
蘇卿卿心中了然。問題很可能就出在這些“內務府送來”的香囊上!有人將某種性質陰寒的藥物,研磨成極細的粉末,摻入香囊的填充料中,或者直接塗抹在櫃內壁。隨著時間推移,藥物緩慢揮發,彌漫在皇後日常起居的空氣中,無聲無息地侵蝕著她的身體。此法比直接下在飲食中更為隱蔽,更難追查。
她沒有當場點破,而是在下一次為皇帝稟報皇後病情進展時,私下求見。
“陛下,”蘇卿卿屏退左右,壓低聲音,將自己的發現一五一十地稟明,“……臣婦懷疑,坤寧宮立櫃內的香囊或櫃體本身,被人動了手腳,摻入了陰寒藥物。此物揮發性弱,需長期接觸方能見效,正與娘娘纏綿不愈的病症相符。”
朱由校聽完,臉色瞬間陰沉如水,眼中殺機畢露。他沒想到,在自己已經清洗過一遍坤寧宮、並嚴加防範之後,竟然還有這等陰毒手段!這皇宮,果然是個篩子!
“朕知道了。”朱由校的聲音冷得像冰,“有勞蘇夫人。此事,朕自會處置。”
蘇卿卿心中一凜,知道皇帝必然要動用雷霆手段了。她謹慎地補充道:“陛下,當務之急,是立刻將那些香囊及立櫃移出坤寧宮,妥善封存。娘娘的寢殿也需徹底通風清掃。後續調理,需更加小心。”
朱由校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夫人思慮周詳。”他當即喚來心腹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不久,那紫檀木立櫃和櫃中所有香囊便被悄無聲息地移走,不知所蹤。坤寧宮也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清掃”。
帝王手腕:引蛇出洞與鐵血清洗
朱由校並未立刻大張旗鼓地追查香囊來源。他深知,能繞過層層檢查將東西送入皇後寢宮,背後之人必然能量不小,且行事狡猾,直接追查很可能打草驚蛇,甚至被對方斷尾求生。
他采取了更隱晦、也更狠辣的策略。
首先,他故意在有限的範圍內,透露皇後鳳體在蘇卿卿的調理下“大有起色”,“氣血漸旺”,甚至暗示禦醫診斷“有望再延皇嗣”。這個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魚餌。
其次,他密令魏忠賢,對內務府、禦藥房以及所有可能經手貢品、藥材、香料的部門人員進行秘密監控,尤其是那些與昔日客氏有過往來、或在之前清洗中僥幸未被波及的人員。東廠的番子如同幽靈般潛伏起來,緊盯著任何可能出現的異動。
果然,魚餌很快引來了毒蛇。數日後,一個在禦藥房負責藥材保管的太監,試圖利用職務之便,在一批新進貢的、準備送往坤寧宮的阿膠中做手腳時,被早已守候多時的東廠番子人贓並獲!
嚴刑拷打之下或許根本無需拷打,東廠的手段足以讓人崩潰),這名太監很快招供。他承認是受了一名早已被逐出宮、但與某些藩王府仍有聯係的舊日管事太監的指使和重金收買,之前坤寧宮的香囊也是通過類似渠道流入。其目的,就是阻止皇後康複和再次孕育子嗣。
線索,隱隱指向了某些在宗室改革中利益受損、且與客氏有過勾連的藩王勢力!他們或許擔心皇後生下健康的嫡子,會進一步鞏固天啟的地位,使得改革更難動搖,故而鋌而走險,繼續行此陰損之事。
朱由校拿到供詞,怒極反笑。他不再有任何猶豫,立刻下令:
·那名禦藥房太監,以謀害國母、大逆不道之罪,淩遲處死,梟首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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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出的宮外指使者,由東廠全力緝拿,無論涉及何人,一律嚴懲不貸。
·對內務府、禦藥房等相關衙門,進行第二次、更為徹底的清洗。所有有嫌疑、或辦事不力的官員、宦官,罷黜的罷黜,流放的流放,一時間相關衙門為之一空。
·借由此事,朱由校再次下詔,嚴申宮禁,對所有進出宮廷之物,尤其是貢品、藥材、飲食,實行更為嚴格的雙重乃至三重查驗製度,並明確了連坐之法,以儆效尤。
這一番鐵血手段,再次震懾了宮廷內外。所有人都明白,皇帝在皇後和子嗣問題上,絕不容許任何閃失,觸之即死!
經過這番風波,坤寧宮的環境終於得到了真正的淨化。蘇卿卿後續的調理工作進行得更加順利,張皇後的氣色一天天紅潤起來,身體也感覺輕快了許多,久違的笑容重新出現在臉上。
朱由校對此深感欣慰,對蘇卿卿的信任和感激也更增一層。他更加頻繁地召蘇卿卿入宮,不僅為皇後調理,偶爾也會詢問一些宮外民生、乃至格物學堂的趣事,仿佛在她這裡,能暫時擺脫宮廷的沉重與壓抑。
然而,蘇卿卿卻愈發謹慎。她深知自己已深深卷入宮廷鬥爭的漩渦中心。每一次入宮,她都恪守臣婦本分,言行舉止滴水不漏,除了醫術,絕不妄議其他。她將自己所有的發現和判斷都僅限於醫療範疇,並將皇帝的反應和處置都默默記在心裡。她清楚地看到,這位年輕的皇帝,在經曆了連番變故後,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成長,其心思之縝密、手段之果決,已遠超常人想象。他既懂得隱忍布局如宗室改革),也擅長雷霆一擊如處置謀逆和宮闈暗害)。
她在寫給沈驚鴻的家書中,除了報平安和講述邊關可能感興趣的醫藥見聞外,也會極其隱晦地提及“宮中風氣肅然,陛下於內外之事,皆明察秋毫”,讓遠在邊關的丈夫能夠了解京中的微妙局勢。
紫禁城的天空,似乎因為連續的清洗而顯得明朗了一些。但蘇卿卿知道,那看不見的暗湧從未停止。皇帝與那些隱藏在深處的勢力的博弈,才剛剛進入更深的層次。而她,這位因醫術而被卷入其中的臣婦,唯有更加小心,才能在這驚濤駭浪中,保全自身,亦完成丈夫囑托的、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希望”的責任。宮牆深深,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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