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堡外的嘶吼與啃噬聲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漸漸稀疏、平息。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腐敗氣息,如同實質的粘稠霧靄,頑強地透過防護柵欄的縫隙、透過被炸開的缺口邊緣,一絲絲滲入地堡內部,提醒著眾人剛剛結束的那場殘酷盛宴。
沒有人說話。地堡內一片死寂,隻有油燈燈芯燃燒時偶爾發出的輕微“劈啪”聲,以及眾人壓抑到極點的呼吸聲。大牛和老李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地上,渾身被汗水和濺射的汙血浸透,臉上寫滿了疲憊與劫後餘生的茫然。小雅和小陳互相依偎著,臉色蒼白,身體還在微微發抖。刀疤臉依舊守在井口下方,保持著警戒姿態,但緊握步槍的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眼神深處殘留著血戰後的冰冷殺意,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手刃仇敵後的空虛。
林逸靠在主入口內側,緩緩滑坐到地上,中正式步槍橫在膝頭。槍管還殘留著射擊後的餘溫,硝煙味混合著地堡內的渾濁空氣,刺激著他的鼻腔。他贏了,利用屍潮反噬,重創了“野狼幫”,暫時解除了迫在眉睫的武力威脅。但代價呢?地堡結構受損側牆缺口),彈藥消耗步槍子彈隻剩最後十幾發,弩箭損失慘重),更重要的是,外麵那濃烈的血腥味和剛剛爆發的激烈戰鬥,就像在寂靜的曠野中點燃了巨大的篝火,會吸引來多少“掠食者”?會引來多大規模的屍潮?地堡的隱蔽性已經大打折扣。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將注意力集中在當下。生存,就是解決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清點損失,加固防禦,統計剩餘資源。”林逸的聲音嘶啞,但努力維持著冷靜,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大牛,老李,檢查側牆缺口情況,先用能找到的東西做臨時封堵,內部加固。天亮後再想辦法從外部修複。”
大牛和老李掙紮著站起來,開始檢查被炸開的缺口。幸運的是,爆破點選擇不算最佳,混凝土牆體隻是被炸開一個直徑約半米的不規則洞口,並未嚴重破壞承重結構。他們搬來之前準備好的沙袋、廢舊模板和鋼架,從內部進行緊急加固。
“小陳,小雅,清點所有剩餘物資。食物、水、藥品、工具、燃料,特彆是彈藥,要精確到個位數。”林逸繼續吩咐。
小陳和小雅也開始行動起來,在昏暗的油燈下,開始仔細清點所剩無幾的儲備。壓縮餅乾隻剩不到二十包,罐頭肉幾乎見底,瓶裝水還算充足,但地下水源受雨水倒灌影響,暫時無法飲用。藥品更是捉襟見肘,尤其是抗生素和止痛藥。工具損耗嚴重,燃料柴油)也所剩無幾。最令人揪心的是彈藥:中正式步槍子彈僅剩12發,弩箭隻剩5支完好,自製炸藥全部用完。
清單上的數字冰冷而殘酷,像一盆冰水澆在每個人心頭。資源,尤其是維持武力和生存的關鍵資源,已經瀕臨枯竭。
“林工,”刀疤臉的聲音從井口下方傳來,依舊帶著警惕,“外麵的屍群……大部分散了,但還有幾十隻在附近遊蕩,啃食……殘骸。‘野狼幫’……應該全滅了,沒看到活口。”他頓了頓,補充道,“天氣……還是那樣,暗紅色,熱風。”
林逸點點頭,走到井口下方,接過刀疤遞下來的簡易潛望鏡,小心地觀察外麵。月光或者說那暗紅色天光)下,曾經是“野狼幫”臨時據點的方向一片死寂,隻有零星幾隻喪屍在廢墟間蹣跚。地堡周圍,確實散落著不少啃食後的殘骸,血腥遍地。這幅景象,比喪屍電影更加真實和觸目驚心。
“我們暫時安全了,但這裡不能再待太久。”林逸放下潛望鏡,對圍攏過來的眾人說,“血腥味會引來更多東西,地堡的隱蔽性已經喪失。我們必須儘快修複缺口,同時……做好轉移的準備。”
“轉移?去哪?”小雅聲音發顫,“外麵到處都是……”
“總有地方比這裡更安全,或者資源更豐富。”林逸的目光投向那本抗戰日誌,“也許,先輩們留下的線索,能給我們指條明路。”他始終覺得,這地堡和靜默區之間,有著更深的聯係。
就在這時,小陳突然指著那台徹底報廢的軍用電台,再次發出了驚恐的低呼:“林工!又……又來了!”
眾人心頭一緊,循聲望去。隻見那台電台的電源指示燈,竟然再次開始閃爍!依舊是那種緩慢、恒定、兩秒一次的節奏!紅色的光芒在昏暗中明明滅滅,如同魔鬼的眨眼。
“記錄!”林逸低喝。
小陳趕緊拿起紙筆,手抖得厲害,但還是強迫自己計數:“一、二、三……間隔兩秒……穩定……”
這一次,閃爍持續了十五次,然後停止。
“十五次……半分鐘。”林逸眉頭緊鎖。這次的信號比上次短了一半。是隨機的,還是某種編碼的一部分?他拿出之前記錄的那張紙,上麵是第一次的三十次閃爍。
“三十……十五……”林逸喃喃自語,“這像是某種二進製計數的簡化版?或者……是某種狀態代碼?第一次是‘準備’或‘識彆’,第二次是‘確認’或‘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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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能懂。但這規律的、超越物理法則的閃爍,本身就傳遞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靜默區,或者說控製靜默區的那個“東西”,並沒有忽略他們。之前的ep和現在的信號,都是一種……互動?或者說,試探?
“它……它好像在跟我們說話……”小雅的聲音帶著哭腔,巨大的未知恐懼讓她幾乎崩潰。
“不管它是什麼,我們現在沒時間理會。”林逸強行壓下心中的寒意,將注意力拉回現實,“當務之急是修複防禦和尋找出路。這信號……暫時記下,保持警惕。”
他決定將主要精力放在可以解決的問題上。他拿起日誌,再次翻到關於“敵秘密線路中繼點”的記錄,結合刀疤觀察到的“野狼幫”臨時據點的位置,在地圖上仔細比劃。
“你們看,”林逸指著地圖,“‘野狼幫’選擇的這個臨時據點,位於我們地堡的東南方向,距離大約五百米。而日誌裡提到的‘敵秘密線路中繼點’,方位角模糊,但距離約三裡,也就是一點五公裡,方向……大致也是東南!”
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野狼幫’不是隨便選的地方!他們很可能也知道那個‘中繼點’的存在!他們爭奪這個地堡,或許不僅僅是為了物資和地盤,更是因為這裡靠近那個‘中繼點’,或者……這個地堡本身,就是那個‘中繼點’係統的一部分!是入口?是掩護?還是監控站?”
這個推測讓眾人更加不安。如果地堡本身就和靜默區的核心秘密相連,那他們豈不是坐在一個巨大的火藥桶上?
“我們必須去那個方向看看。”林逸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但不是現在。等天亮,等外麵的屍群再散一散。我們需要偵察,需要知道‘野狼幫’到底在找什麼,或者,那裡到底有什麼。”
這個決定風險極大,但困守地堡同樣是死路。主動出擊,或許能搏得一線生機。
後半夜在高度戒備和緊張的修複工作中度過。側牆缺口被暫時加固,雖然遠不如原來堅固,但至少能抵擋普通喪屍的衝擊。眾人輪流休息,但沒人能真正入睡,電台那詭異的閃爍和外麵隱約的屍吼如同夢魘般縈繞。
黎明時分,那暗紅色的天空似乎稍微黯淡了一些,但熱風依舊。刀疤再次偵查,報告外圍喪屍數量減少了大半,隻剩下十幾隻還在附近徘徊。
“我出去偵察。”刀疤臉主動請纓,眼神堅定,“我一個人目標小,靈活。我去‘野狼幫’的據點看看,順便摸清東南方向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