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指揮中心頂層辦公室。
燭火搖曳,映照著林逸和刀疤兩張略顯疲憊的臉。處決孫哲的槍聲餘音似乎還在空氣中彌漫,讓這個勝利的夜晚帶上了一絲難以言說的沉重。桌上放著半壺涼掉的濃茶,卻沒有誰去動。
“又少了一個。”刀疤的獨眼盯著跳動的火苗,聲音沙啞,打破了沉默,“從梁場開始跟著咱們殺出來的老兄弟,掰著指頭……快數不過來了。”
林逸沒有立刻接話,目光投向窗外。新生之城已是萬家燈火,比一年前規模大了數倍,更繁華,更堅固。但在這片用鮮血和汗水澆灌出的繁榮之下,是一種隻有站在他這個位置才能深切感受到的、刺骨的孤獨。
“是啊,”林逸緩緩開口,聲音低沉,“瘦猴死在第一次屍潮突圍,張海在警察大樓被沒逃出來,老李死在了人性上麵……這些是死在敵人手裡的,是烈士,我們敬著、念著,心裡雖然痛,但亮堂。”
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可孫哲呢?還有之前那個貪汙糧餉被處決的後勤部長孫紅梅,那個臨陣脫逃被軍法處置的小陳……他們,是死在咱們自己手裡的。”他抬起頭,看向刀疤,眼中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對外殺喪屍,殺變異體,殺一切想毀滅我們的東西,手起刀落,心裡隻有一股狠勁。可對自己人舉起刀……每一下,都像割在自己心上。殺一個,身邊就空一塊,這位置……就越發冷了。”
刀疤抓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涼茶,像是要壓下什麼情緒:“媽的,這末世,把人逼得……有時候覺得,殺外麵的怪物容易,對付自己心裡的鬼,難多了。”他抹了把嘴,“以前就咱們十幾條破槍,幾條爛命,光想著怎麼活下去,沒這麼多屁事。現在城大了,人多了,規矩也多了,破事更多!內鬼、貪汙、背叛……比靜默區的喪屍還他媽防不勝防!”
“因為我們建的不是一個窩棚,是一座城。”林逸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窩棚隻需要能擋雨睡覺就行,但一座城,需要規矩,需要秩序,需要公平。有了這些,才會有人心,有了人心,城才是活的,才能扛得住更大的風浪。否則,就算城牆修得再高,裡麵爛了,一陣風就倒。”
他歎了口氣:“隻是這規矩的刀,握在手裡,太沉了。殺敵人是本能,殺自己人是……是責任。不得不為,卻難以承受。”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燭火劈啪作響。
“有時候我在想,”刀疤忽然說,“咱們這麼拚死拚活,建這城,到底圖個啥?就為了沒完沒了地殺,對外殺完對內殺?什麼時候是個頭?難道最後,就剩下咱倆光杆司令,守著一座空城?”
林逸走到窗邊,指著下方隱約可見的、在路燈下巡邏的一隊士兵,以及更遠處居民區星星點點的燈火:
“老刀,你看。我們不是光杆司令。我們有這些兵,有這些民。我們打仗,我們殺人,我們立規矩,不是為了最終剩下什麼,而是為了讓他們能活下去,並且,活得像個人,而不是野獸。”
“孫哲有句話沒說錯,我們不能隻滿足於‘沒死’。但他走錯了路。真正的‘活得像個人’,不是靠跪下去舔‘曙光’施舍的那點殘羹冷炙換來的。那是陷阱,是毒藥。真正的路,得靠我們自己,用沾滿血和泥的手,一拳一腳打出來,用汗水和智慧建出來。這條路注定艱難,會寂寞,會痛苦,會不斷失去……但唯有這樣,當我們真正站穩腳跟的那天,我們才能挺直腰板,說一句:這天地,是我們自己打下來的!這生活,是我們自己掙來的!”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在寂靜的夜裡回蕩。
刀疤怔怔地看著林逸的背影,獨眼中的迷茫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悉的、近乎頑固的堅定。他咧嘴笑了笑,雖然難看,卻真實了許多:“媽的,大道理我說不過你。但隻要你林逸還指著方向,我刀疤這口刀,就還能砍人,不管是外麵的怪物,還是裡麵的蛀蟲!”
孤獨感,並未消失,但在這生死與共的兄弟麵前,似乎被衝淡了些。他們彼此明白,這條路,他們得互相撐著,走下去。
話題最終回到了現實。
“曙光那邊,”林逸轉身,目光如炬,“軟刀子、金元攻勢、間諜滲透,接連失敗。按他們的性子,下一步,恐怕就不是這些陰招了。”
刀疤眼中凶光一閃:“那就乾他娘的!反正早就撕破臉了!”
林逸搖頭:“直接開戰,傷亡太大,靜默區虎視眈眈,我們不能腹背受敵。但繼續懷柔,示弱,隻會讓他們覺得我們好欺,變本加厲。”
他沉思片刻,手指在戰略地圖上“曙光”基地的位置重重一點:
“看來,是時候給他們一個永遠無法忘記的教訓了。不打全麵戰爭,但要打掉他們的獠牙,讓他們徹底明白,招惹新生之城,需要付出他們承受不起的代價!”
“下一階段,目標:戰略威懾。方案,我們需要好好謀劃一下了。”
燭光下,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一場新的風暴,已在醞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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