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是個女施主,看著很年輕,但……眼神怪嚇人的,好像還受了很重的傷。還跟著三個外邦人!有一個難得皮膚黝黑,黑發黑眼,臉上還塗著奇怪的顏色;還有兩位女性長相大體上跟我們一般,就是稍微黑點,名言一看就隻不是大雍之人。穿著破破爛爛的長袍,身上還有血汙,看著挺怪異!”
外邦人?孟青雲心中疑慮更深。他在大雍境內結識的人有限,與外邦更是毫無瓜葛。
“他們現在何處?”
“明心師祖讓他們在客堂偏殿等候。”
孟青雲壓下心中疑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隨道童前往客堂偏殿。
剛一踏入偏殿,孟青雲的目光立刻就被坐在主位旁的那個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名少女,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身著吉雷島部族風格的服飾,卻已破損不堪,沾滿暗沉的血跡與塵土。她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乾裂,周身氣息萎靡,仿佛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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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吉雷島……那個雙胞胎……吉普琳?”
“你小子什麼眼神?吉雷島的那個小丫頭能找得到你嗎?”不待孟青雲確認,一種熟悉的語調響起來,隻是聲音清麗。
“你是玄陰子……前輩?”孟青雲看著那雙熟悉的、曆經滄桑的、帶著算計與淡漠的眼神,幾乎驚掉下巴的。
五年未見,離彆時還是那個心思深沉、算計無雙的中年道長,如今……竟變成了一個重傷的少女?!
“前輩……你…………你怎麼能變成女的了?”孟青雲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饒是他經曆諸多匪夷所思之事,此刻也大腦一片空白。
那已經變成“少女”的玄陰子聞聲,緩緩抬起頭,看到孟青雲,眼中閃過複雜,她張了張嘴,發出清麗虛弱的聲音:“……不過是個皮囊,有何大驚小怪!倒是你小子,五年未見,氣息越大怪異了。”
孟青雲倒吸一口涼氣,徹底確認了。他快步上前,難以置信地打量著這具全新的“軀殼”:“前輩?!你……你是奪舍那個吉普什麼琳了嗎?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他想到玄陰子留下的信——“軀殼朽壞,終是拖累。吾得到消息,可得一具契合軀殼。”但這結果也太過出乎意料!
玄陰子苦笑一下,這一笑牽動了傷勢,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絲血跡。
“咳咳……此事……說來話長,先不著急。先給我兩片你那陰陽雙鏈的花瓣,好讓恢複一下。”
孟青雲沒有二話,立馬送出一黑一白兩片花瓣,玄陰子送入口中煉化。大約一炷香時間,玄陰子從入定中醒來。生機恢複,體表傷口肉眼可見的愈合,這具肉身的修為甚至推了一個境界,達到結丹境界,隻消渡過雷劫便成就金丹。就是吉雷島的修煉方法與普通東方修士不同,修為提升是否也如敘事一般還未可知。
“當真是恢複生機、彌補根基之物。”少女玄陰子站起身,招過來那三個傷痕累累、麵露驚恐與期盼之色的異族人,“先安排一下他們,找個可靠的大夫……讓大雍這邊主事之人來一趟,這大雍境內恐怕要有外敵入侵了……吉雷島和我身上的事,稍後細說。”
孟青雲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看向那三個異族之人。他們確實是如道童所說,是海外部族長相,此刻如同驚弓之鳥,眼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玄陰子的依賴。
孟青雲立刻找來明心道長,低聲交談幾句。明心雖然也對這組合感到驚奇,但見孟青雲神色凝重,便不多問,親自安排人帶三個青年下去療傷休息。
偏殿內隻剩下孟青雲和玄陰子。
孟青雲布下隔音結界,神色嚴肅地看向玄陰子:“前輩,現在可以說了。究竟發生了何事?你這身體……還有吉雷島?”
玄陰子靠在椅背上,閉目緩了緩神,才開口將吉雷島遭遇西方聯盟突襲、大祭司無奈舉行獻祭秘法、自己元神恰被召喚、陰差陽錯融入這具與他元神屬性最為契合的少女身體之事,簡略地說了一遍。
“……獻祭已成,四個小娃的魂魄已然消散,老夫接管了這具身體,也……承接了他們的因果。”玄陰子的聲音帶著沉重,“島上……一族戰死殆儘,那大祭司也力竭而亡……屍橫遍野,還有那些外邦法師和他們的亡靈造物……待老夫融合這具身體醒來,島上已無活物。”
“老夫當時狀態極差,這具肉身太差,我之元神降臨差點瀕臨崩潰,元神亦受震蕩。隻能憑借神識,召喚了在附近海域的青虺,讓它護著我先離開吉雷島。離開雷海範圍,又遇到那三個同樣逃命的外族人,據他們說是星洲大陸之人,星洲大陸遭遇西方異族聯盟的攻擊,已然全麵陷落……我本自身難保,本不欲管他們。奈何他們一直懇求,那個領頭的深色皮膚的少女居然拿出了一塊‘星核碎片’,那黑人小夥子也拿出了一柄隕鐵做的石錘,這才答應下來,帶著他們一路返回。也幸好有青虺的護送,免去不少麻煩。”
玄陰子拿出那塊“星核碎片”提給孟青雲,“你身上,還有老夫留下來的神魂印記,老夫便是憑著這點感應,一路尋來的。”
“星核碎片”一入手便發出光芒,清冷之感襲來,孟青雲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丹田深處那枚沉寂的神物法則棱晶驟然震動!一股強大的吸力自丹田洶湧而出,手中的第三塊“星核碎片”如同受到無形牽引,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的體內!
“嗯?!”玄陰子瞳孔微縮,顯然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變化。
孟青雲悶哼一聲,立刻盤膝坐下,心神沉入丹田。
隻見丹田之內,混沌魔嬰依舊端坐中央,周身繚繞著仙魔之氣與混沌本源。那枚神秘的法則棱晶此刻光芒大放,緩緩旋轉。新融入的第三塊“星核碎片”並未像前兩塊那樣簡單地圍繞棱晶旋轉,而是直接飛向棱晶,與其他兩塊碎片產生共鳴!
三塊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種指令,開始以特定的軌跡環繞棱晶飛旋,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化作三道流光溢彩的星環,將法則棱晶拱衛在中心!一個更加穩定、更加玄奧的結構正在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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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新結構成型的刹那——
嗡——!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都要精純的高維法則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星河洪流,猛地從那法則棱晶與三星環係統中爆發出來,瞬間衝刷向孟青雲的四肢百骸、識海神魂!
“呃啊!”孟青雲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體表青筋暴露,混沌魔嬰的光芒明滅不定,仿佛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這股信息流太過浩瀚,太過深邃,其中蘊含的法則至理遠遠超出了他當前境界所能理解的範疇!它們強行湧入,幾乎要撐爆他的識海!
就在這危急關頭——
那部分剛剛被初步煉化、沉寂於魔嬰深處的廣陵仙君殘魂本源,仿佛被這股同源卻又更高層次的力量所激活,驟然亮起溫潤而浩瀚的金光!
仙魂本源並未抗拒這股法則洪流,反而像一塊巨大的、充滿孔洞的海綿,開始瘋狂地吸收、過濾、轉化這些狂暴的高維信息!
廣陵仙君數千年的神仙眼界、對天地法則的深刻理解,在此刻成為了孟青雲最好的“緩衝器”和“翻譯官”。那狂暴的信息流經過仙魂本源的過濾與轉化,變得不再是無法理解的衝擊,而化作了無數蘊含著天地至理的法則碎片和大道感悟,如同溫潤的雨露,緩緩融入孟青雲的混沌魔嬰與神魂之中。
孟青雲的痛苦驟然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洞徹!
他再次更深刻的“看”到了:
靈氣、魔氣、仙氣、乃至星辰之力……在他眼中不再是截然不同的力量,而是同一本源在不同維度、不同規則下的具體顯現。他的混沌魔嬰自發運轉,更加自如地模擬、轉化著各種屬性力量,甚至開始本能地汲取虛空中那些極其稀薄、但確實存在的更高層級能量微粒。
他仿佛能模糊感知到周圍空間的薄弱之處,甚至能隱約捕捉到時間流逝中那細微的漣漪。雖然還無法乾涉,但一種對時空的初步直覺正在形成。
他與玄陰子之間那灰色的因果線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他甚至能模糊感覺到這條線延伸向遠方,連接著吉雷島的廢墟與未知的未來。他還仿佛看到了更多纖細的線,連接著白雲觀、連接著碧落、連接著冥界……一張龐大而複雜的因果之網在他意識中若隱若現。
廣陵仙君關於“神魂本源”的記憶碎片被激活,讓他對自身混沌魔嬰的本質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的魔嬰不僅僅是能量的聚合,更開始向著一種獨特的、融合了多種本源特性的高等神魂雛形蛻變!
這是一種生命層次和認知層次的雙重躍遷!
他的修為境界並未瞬間暴漲,依舊停留在元嬰初期,但他對“道”的理解、對自身力量的掌控、以及對世界的認知,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元嬰修士的範疇,甚至觸摸到了化神乃至更高境界的門檻!
不知過了多久,孟青雲緩緩睜開眼睛。
他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瞳孔深處仿佛有星河流轉,法則生滅。周身氣息內斂到了極致,卻又給人一種深不可測、仿佛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感覺。
“小子……你……”玄陰子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她清晰地感覺到,就在這短短時間內,孟青雲似乎完成了一次脫胎換骨般的變化,那種氣息,連她都感到莫名的忌憚。
孟青雲長舒一口氣,那氣息中竟帶著點點星輝。他看向玄陰子,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多謝前輩。這塊碎片……於我而言,至關重要。”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這“星核碎片”絕非簡單的能量源,它們是鑰匙,是引信,是激活並引導那高維法則棱晶的關鍵部件!每多一塊,就能解鎖更深層次的法則信息,推動他向著一個未知而強大的方向進化。而廣陵仙君的殘魂,則成了他安全吸收這些信息的保障和催化劑。
“看來你收獲不小。”玄陰子眯起眼,打量著孟青雲,“你這元嬰,越發古怪了。不僅融合仙魔,如今竟似染上了一絲……星神法則的味道?”
孟青雲不置可否,轉移話題道:“前輩方才說,大雍境內恐有外敵入侵?是指那些西方聯盟?”
玄陰子神色凝重起來:“不錯。據那三個星洲遺民所言,西方聯盟勢力龐大,手段詭異,尤其擅長‘魔法’和‘神術’的力量體係,與吾等道法迥異,卻威力不俗。他們征服星洲後,下一步極有可能覬覦資源豐富、疆域遼闊的大雍。吉雷島,或許隻是他們的又一個跳板。”
她頓了頓,繼續道:“而且,他們之中似乎還有能溝通、甚至驅使冥界亡靈的存在,需格外警惕。”
孟青雲沉吟片刻,道:“此事確需重視。我即刻稟明師父和朝廷。前輩先安心在此養傷,儘快恢複實力。至於給這具身體複仇之事……”他看向玄陰子那少女身體,“需從長計議。”
玄陰子冷哼一聲,卻也沒反駁。她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態,去找西方聯盟的麻煩無異於以卵擊石。
孟青雲起身,感受著體內澎湃卻又圓融的力量,以及腦海中那浩瀚的法則感悟。前路更加清晰,也更加艱險。西方聯盟的威脅、冥界的動向、自身的蛻變、以及與玄陰子之間更深的因果糾纏……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巨大的旋渦,將他越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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