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時兩年零八個月,星洲遠征軍的龐大艦隊,自東方席卷而來,橫掃西方聯軍所設立的諸多海島補給點和殖民地,終於抵達了星洲大陸的外海。然而,未等他們尋到合適的登陸點,尖銳的警報聲便已響徹,遠方海平麵上,出現了西方聯軍巡邏艦隊的桅杆!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無需任何戰前動員,碧波城的血仇、澳亞大陸等諸多島嶼的奴役景象,已經點燃了每一位遠征軍將士心中的怒火。
“是他們的船!迎戰!”統帥謝思源一聲令下,各宗戰舟靈光爆閃,修士們禦劍而起,如同離弦之箭,率先衝向敵艦!
這場遭遇戰爆發得突然而激烈。大雍修士含怒出手,攻勢淩,劍罡撕裂長空,符籙化作漫天火雨雷光,與西方煉金戰艦的魔導炮光束、法師吟唱的元素魔法狠狠對撞,爆炸的轟鳴聲響徹雲霄,海麵被炸起滔天巨浪。
在西方巡邏艦隊中,格外引人注目的兩艘旗艦,正是曾參與毀滅之戰的老熟人——光明聖殿的加布裡埃爾·鐵衛座艦聖輝號,與黑暗教廷莉莉絲的詭秘船夜鴉號。
十年來,這二位非但未能加官進爵,反倒徘徊在權力核心邊緣,依然固守在兩艘旗艦之上。
雷蒙?狂刃的隕落雖屬咎由自取,卻深刻動搖了昔日商談締結的聯盟格局。那群隻求混亂果實的紅衣暴亂分子,不知受何人指使,掀起了瘋狂報複。待星洲大陸原住民慘遭屠戮殆儘或銷聲匿跡後,他們將矛頭轉向了勸降柯瓦的護教騎士團團長加布裡埃爾——塞拉菲姆冕下的忠實鷹犬。此番對陣令騎士團元氣大傷,縱使後來塞拉菲姆與巴爾薩副教主聯手平息事端,聯盟終究因此出現裂痕,紅衣教眾最終脫離聯盟,悄然隱匿。
而莉莉絲,這位莫迪凱的得意門生,竟被導師當作賄賂權貴的籌碼。生性心高氣傲的她豈能容忍?隻道是後來那些愚昧凡人對她的褻瀆,便憤然出手擊傷了那中年人。然而出乎意料,那毫無魔力的中年人身邊竟有大法師護衛,其殺招即將落下之際被一聲厲喝製止,並命人將莉莉絲退還莫迪凱,還低語了幾句。莉莉絲本以為導師會為自己主持公道,不料莫迪凱勃然大怒,悍然出手將她打成重傷——那一瞬,莉莉絲真切地感受到了殺意。後來導師似乎想起了什麼,終究放了她一馬,隻命她滾回船上,與那個廢物團長一同看守海門。
東方遠征軍到達的第一戰就遇上了看守海門邊界的兩人船艦。
而艾夏三人看著這兩個給這片土地和原住民施加暴力的帶頭者,如何能忍住,那些親人、好友、愛人、同胞慘死的記憶瞬間湧上心頭,毫不猶豫,衝向二人。
幾番法術、魔法對轟之後,加布裡埃爾的暗金鎧甲,已有多處破損。他望著鋪天蓋地而來的東方修士,眼中已無當初登陸星洲時的狂熱,隻剩下疲憊與麻木。星洲數年征戰,無儘的殺戮與同伴的死亡,早已磨損了他的信念。他機械地揮劍,聖光依舊璀璨,卻仿佛失去了靈魂。
“為了……聖光……”他的呐喊,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顯得如此蒼白。一名金丹劍修抓住他瞬間的恍惚,人劍合一,化作一道驚鴻,洞穿了他的聖光護盾,劍尖從其後背透出。加布裡埃爾低頭看著胸口的劍鋒,臉上竟露出解脫的神色,轟然倒地。或許,死亡對他而言,是從這場無儘噩夢中的解脫。
作為亡靈法師,莉莉絲第一時間察覺到來襲艦隊的恐怖實力,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正麵對抗,施展遁術,化作一縷黑煙,棄船而逃,試圖借助海岸線的複雜地形隱匿。
莉莉絲成功了,暫時擺脫了遠征軍的追擊。然而,當她驚魂未定左躲右藏,轉轉逃回黑暗教廷基地,向她的導師莫迪凱彙報時,等待她的卻不是安慰。莫迪凱看著她,眼中沒有任何師徒之情。
“你失敗了,莉莉絲。還損失了寶貴的‘夜鴉號’和大量亡靈材料。你對教廷,已經失去了價值。”話音剛落,一股黑暗力量瞬間扼住了莉莉絲的咽喉,吞噬了她的靈魂。至死,她都無法相信,自己最終會死在一直視為依靠的導師手中。
戰爭是公平的劊子手,無論出於何種理由卷入其中,最終都可能被其吞噬。兩名名雙手沾滿星洲鮮血的聯軍領隊,最終身死道消,不留任何痕跡。
元素神殿的卡珊德拉因神殿早早與聯盟決裂而離開了這片大陸,她的戰友們也因此幸免於難。那個由人類與精靈結合誕生的混血生命,曾拚命尋求力量以證明自身價值,卻在無儘的殺戮中開始思考:自己所在部落的野蠻人當真愚昧無知嗎?他們似乎更懂得尊崇自然,更善於駕馭自然元素。而聯盟所追求的“自然秩序”?是否隻是掠奪的借口?當卡珊德拉向導師埃爾德林提出疑問時,並未遭到嗬斥,導師讓她遵從本心。於是卡珊德拉停下腳步,不再參與後續的追剿任務,轉而庇護尋求庇護的原住民。
自然之神會原諒她肆意掠奪生命的罪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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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卡珊德拉心想,但結果已經發生,任何的掩飾和辯解已蒼白無力。唯有儘力彌補。他和導師還將一些大地母樹的傳承偷偷還給那些沃土文明幸存者,希望還在,便不算徹底滅亡。
而遠征艦隊在艾夏、諾婭和奇普的指引下,避開聯軍控製的港口和主要航道,最終找到了一處易於防守的海灣作為臨時錨地。
巨大的艦船拋下錨鏈,但登陸後的氣氛卻並非全然樂觀。放眼望去,海岸線一片荒涼,遠處隱約可見被焚毀的村落廢墟和聯軍了望塔的輪廓。二十年的戰火洗禮和瘋狂壓榨,星洲大地滿目瘡痍,抵抗組織的生存空間被極度壓縮。
“情況比想象的更糟,”艦隊統帥謝思源看著簡陋的海圖,眉頭緊鎖,“我們對內陸情況一無所知,抵抗組織是否還存在?在哪裡?如何聯係?這些都不確定,貿然大軍深入,恐遭埋伏。”
這時,艾夏站了出來。十年的顛沛流離光讓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眉宇間多了份沉穩,但那眼眸此刻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讓我試試。”她輕聲道,“星辰的軌跡雖混亂,但仍能指引方向。我可以嘗試推演抵抗力量最可能存在的區域,以及相對安全的路徑。”
在旗艦臨時布置的靜室內,艾夏取出隨身攜帶的古老星盤和水晶球,屏息凝神。她的精神力如同觸角般延伸,與冥冥中的星辰之力共鳴。星盤上的符文緩緩亮起,水晶球內霧氣翻騰,呈現出模糊而破碎的景象——一片被濃霧籠罩的山穀,幾處隱蔽的地下洞穴入口,還有……一種微弱但堅韌的生命波動。
許久,艾夏緩緩睜開眼,臉色還有些蒼白:“推演結果很模糊,受到強烈的戰爭怨氣和未知力量乾擾。但可以確定,在內陸迷霧山脈深處,還有抵抗力量在活動。有一條沿著廢棄商道穿越危險沼澤的路徑,或許可以避開聯軍主要哨所。”
她頓了頓,無奈地補充:“但我的力量,不足以支撐大規模星門傳送,尤其是如此遠的距離和複雜的環境。”
艾夏的推演過程,在孟青雲的法眼視角下,能清晰地“看到”艾夏的精神力如同纖細而堅韌的絲線,探入星盤與水晶球,小心翼翼地捕捉並引導空間中彌漫的星辰之力與那些活躍的“魔法粒子”,試圖在混亂的因果與能量場中編織出清晰的路徑。這種運用方式,在他如今看來,精密卻略顯笨拙,如同用繡花針在河流中尋找一枚水滴。
「原始的精神力的運用,能量利用率很低嘛。」
那非男非女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識海中響起,帶著挑剔意味。
「居然能撈出點有用的東西,敏銳度可以的嘛……不過,在這種靈氣……或者說魔法粒子密度低下的環境裡,能折騰出點門道,編號,你們這兒人類,資質還可以嘛,就是方法太粗糙。」
孟青雲心神微震:“你竟能窺見她的演化軌跡?這星辰指引之法,在你眼中當真如此不堪入目?”
「她精神力的波動軌跡、能量粒子的流轉路徑,在我眼中如同慢鏡頭般清晰可辨。並非她的方法全然錯誤,而是效率過於低下。就像……嗯,你們凡人計算時,有人隻會撥打算盤珠,而她則相當於掌握了紙筆列豎式,雖比算盤快些,但離心算乃至計算機的境界差得遠。她過度依賴外界粒子,自身精神力的運轉法則也過於粗淺,稍遇強些的乾擾,便會令其束手無策。不過——」
“計算機是何物?很厲害?”
那聲音頓了頓,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尋找表達方式。
「一種不依靠人類外力計算方式,算不上很厲害,或許用不來千年,你們這方世界就可以實現。小子,你既然能‘看到’法則軌跡,不妨想想,如果把你感悟到的那點空間法理皮毛,稍微映射到她的精神力上,不需要多,哪怕隻是提高一下能量粒子的聚集效率,效果可能就大不一樣。當然,以你現在的水平,彆指望能搞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改進,彆把她原本的軌跡弄崩潰就算成功。」
孟青雲若有所思。器靈的話雖不留情麵,但也卻點明了不同力量體係之間,或許存在底層法則的共通性和融合的可能。艾夏的法門是“術”,而他所窺見的法理近乎“道”,以道禦術,或許真能產生意想不到的變化。但這需要極其精妙的控製力,絕非易事。看來神識修煉不能停止,還要尋找更高級的法門,強大神識。
孟青雲開口道:“既如此,謝將軍可在附近選址建立穩固的基地,以為根本。同時派遣一支精銳小隊,由艾夏指引,沿推演路徑前往尋找抵抗組織。”
方案迅速確定,大部分軍力和宗門人員留在海岸基地,伐木築壘,布置陣法,建立防禦工事,並派出小股部隊清掃周邊區域的聯軍零星哨所,鞏固灘頭陣地。
而一支由孟青雲、玄陰子、艾夏、諾婭、奇普,以及謝思源挑選的三十名擅長隱匿、偵查、快速行動精銳修士組成的小隊,則輕裝簡從,準備出發。而青虺則被留在了守著大雍的艦隊,有青虺在,尋常海獸和西方異族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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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前,諾婭和奇普站在船頭,望著遠處依稀可辨的、曾經家園的方向,眼眶濕潤。離開時,他們是二十出頭的青年,如今歸來,已過而立之年。十年顛沛,故土已非昨日模樣,但那份刻骨的思念與仇恨,卻從未消減。
“十年了……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我們……”諾婭的聲音帶著哽咽。奇普握緊了拳頭,臉上的疤痕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剛毅:“總會有人記得。隻要我們回來了,希望就還在。”
這片大陸無比廣袤,富饒的沿海城鎮間已聚集起不少自曼蘭大陸遷徙而來的人們。他們部分劃地新建城邦,另有部分則接受歸順的原住民混居其間,共同建立新的家園。
小隊在原始的叢林中艱難穿行。艾夏手持星盤,眼眸中微光閃爍,不斷調整著方向。偶爾,當前方出現難以逾越的地形或感知到潛在危險時,她會停下來,雙手虛劃,引導著周圍空氣中活躍的能量粒子,配合自身精神力,構築起一道短暫的小型星門,將小隊傳送至數裡之外的安全地點。
每一次艾夏施展短途傳送,孟青雲的目光都如影隨形。因著小煞的存在,原始森林深處的異獸不敢輕舉妄動,為他們省卻諸多煩擾。
在艾夏的指引與謹慎行進下,小隊避開了幾處聯軍巡邏隊的活動區域,也與一片彌漫著致命毒瘴的沼澤驚險擦身而過。曆經七日的跋涉,他們終於抵達了推演中指示的那片區域——一處被濃重山霧籠罩、地勢險峻的深邃山穀。
穀口看似尋常,但艾夏與諾婭都敏銳地捕捉到了自然預警法術的微弱波動與精心偽裝的痕跡。奇普也察覺到地麵有被刻意布置過的岩石堆積,其違反自然規律的堆疊方式,猶如某種簡易機關的標記。
“就是這裡了,星辰的指引很強烈。”艾夏低聲道。
就在小隊準備尋找入口時,異變陡生!
“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