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十餘丈外，一頭受了重傷的鐵甲蜥正發出粗重的喘息，暗綠色的鱗片被劍鋒劃開數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腥臭的血液將周圍一小片海水染成渾濁的暗紅。它粗壯的尾巴焦躁地拍打著水麵，濺起渾濁的浪花。
孟婉蓉沒有急於上前。她左手悄然探入儲物袋，指間夾住了一張泛著微弱黃光的符籙。這是她用三十顆下品靈石從坊市散修那裡換來的保命之物。
鐵甲蜥喘息的間隔越來越長，就在它頭顱微微下垂的瞬間，孟婉蓉動了。她足尖在礁石上連點數下，身形如鬼魅般繞至後方，同時左手一揮，土牢符激射而出，落在鐵甲蜥身前地麵。
“嗡”的一聲輕響，地麵驟然冒出數道土黃色光芒，化作禁錮法陣。鐵甲蜥受驚，猛地抬頭掙紮，卻已被陣法之力暫時困住四肢。
也就在這一刻，孟婉蓉手中的青魚劍動了。劍尖精準刺入鐵甲蜥脖頸下方那片唯一沒有鱗甲覆蓋的軟肉，手腕一擰一絞。
“噗嗤！”
滾燙的獸血噴濺而出。鐵甲蜥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幾下，轟然倒地。
孟婉蓉迅速上前，劍尖熟練地剖開妖獸頭顱，取出妖丹。她用一塊粗布擦淨妖丹上的血汙，將其放入一個玉盒，貼上防止靈氣逸散的符籙，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她收起青魚劍，開始分解有用的妖獸材料。鐵甲蜥的鱗片、利爪、筋骨都是煉製法器和丹藥的材料，能換不少靈石。
忽然，她動作一頓，遠處似乎傳來破空之聲。孟婉蓉臉色微變，立刻放棄剩餘材料，身形幾個起落，便隱入礁石群深處，消失不見。
半盞茶後，兩道遁光落下，現出一胖一瘦兩名修士。胖修士查看了一下鐵甲蜥的屍體，啐了一口：“媽的，被人搶先了！看這手法，是個老手。”
瘦修士神識掃過四周，皺眉道：“人已經走了。能獨自獵殺鐵甲蜥，修為至少築起後期。這附近島礁的散修裡，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號人物？”
胖修士踢了一腳獸屍殘餘：“管他呢，算我們倒黴。去下一片海域看看。”
兩人駕馭遁光離去。礁石縫隙的陰影裡，孟婉蓉緩緩睜開眼，瞳中一片冰冷。她並未離開，隻是借助早年得到的一門水遁殘篇和此地複雜地形隱匿了身形和氣息。
確認那兩人真正離開後，她才從藏身處走出，選了與那兩人離去方向截然相反的路徑，身形融入漸濃的海霧之中。
半月後，孟婉蓉出現在數千裡外一個名為“黑岩”的中型島嶼坊市。
她換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散修服飾，臉上做了些許偽裝，使得麵容看起來平凡而憔悴。繳納了三塊下品靈石，她走入坊市西南角一座由巨大黑色岩石壘成的建築“海淵閣”。
閣內光線昏暗，隻有零星幾名修士在瀏覽玉簡或低聲交談。孟婉蓉直接走到角落一個無人櫃台前，從儲物袋中取出幾個玉盒，推了過去。裡麵是她這數月來獵殺妖獸所得，包括那枚鐵甲蜥妖丹。
櫃台後坐著一名昏昏欲睡的老者，他眼皮抬了抬，神識掃過玉盒。
“鐵甲蜥妖丹，品相完整。其他材料……尚可。”老者聲音沙啞，“一共作價三百五十下品靈石。”
孟婉蓉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這個價格比市價略低，但在這種收來曆不明貨物的黑市店鋪，已是常態。
老者取出一個裝滿靈石的布袋推過來。孟婉蓉清點後收起，轉身欲走。
“等等。”老者忽然開口，聲音低得幾乎隻有兩人能聽見，“最近外麵不太平。聽說‘合歡宗’的人在附近幾個島活動，好像在找什麼人。”
孟婉蓉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沒有回頭，隻是低聲道：“多謝告知。”
走出海淵閣，融入坊市熙攘的人流，孟婉蓉才感到那股縈繞在心頭的寒意稍散。她摸了摸儲物袋裡的靈石，走向一家專賣符籙的店鋪。需要補充一些攻擊和遁逃類的符籙了。另外，那門得自娘親的《水元訣》也到了瓶頸，或許需要購置幾枚“碧水丹”輔助衝關。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娘親肖玉娘最後的麵容，以及那決絕自爆時映紅半邊天的火光。還有妙語娘子那張曾經溫婉，後來卻變得扭曲瘋狂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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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婉蓉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平靜與堅韌。
她走進符籙店，聲音平穩地對迎上來的夥計道：
“十張火龍符，五張神行符，三張斂息符。”
數日後，孟婉蓉的身影出現在遠離黑岩島的一處無名礁群。她盤坐在一個臨時開辟的狹小洞府內，身前漂浮著那枚剛剛購得的碧水丹。丹藥表麵水汽氤氳，散發出淡淡的靈氣波動。
她深吸一口氣，將碧水丹納入口中。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涼卻磅礴的藥力瞬間湧入四肢百骸，最終彙向丹田氣海。《水元訣》功法隨之運轉，引導著這股藥力衝擊那層無形的壁壘。
洞府外，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礁石。洞府內，孟婉蓉周身泛起淡藍色的光暈，靈氣在經脈中奔流，發出細微的嘶鳴聲。時間一點點過去，她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眉頭微蹙，顯然衝擊瓶頸的過程並不輕鬆。
突然，她雙手掐訣速度陡然加快，體內傳來一聲輕微的悶響，仿佛某種桎梏被打破。周身藍光一盛，隨即緩緩內斂。她睜開眼，眸中精光閃過，隨即恢複平靜。成功突破築基後期，距離結丹更近了。
她並未急於出關，而是繼續打坐，穩固修為。直到三日後，才悄然離開這處臨時洞府。
修為提升，獵殺妖獸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她開始嘗試潛入更深的海域，尋找價值更高的目標。同時，她也更加小心地變換著落腳點和活動區域，避免被可能的追蹤者摸清規律。
這一日，她正在水下洞穴的海域搜尋一種名為“碧磷藻”的靈草，這種靈草是煉製幾種水屬性丹藥的輔料，雖不珍貴，但生長環境隱蔽，搜尋需要耐心。
就在她潛入一個光線昏暗的洞穴時，神識敏銳地捕捉到前方傳來鬥法的波動，伴隨著妖獸的嘶吼和修士的怒喝。
孟婉蓉立刻收斂氣息，如同礁石般貼在洞穴壁緣，目光穿透渾濁的海水向前望去。
隻見洞穴深處，三名修士正與一頭體型龐大的“毒螯巨蟹”激烈搏殺。那巨蟹揮舞著兩隻泛著幽藍光澤的巨螯，周身彌漫著帶有麻痹效果的毒霧。三名修士兩男一女，看樣子是臨時組隊的散修，修為都在築基中期左右，配合頗為生疏，在巨蟹狂暴的攻擊下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其中那名女修一個不慎，被巨蟹噴出的毒霧擦中手臂，動作立刻遲緩下來。旁邊一名絡腮胡男修急忙揮動一把厚背砍刀格擋襲來的巨螯，救下女修，自己卻被另一隻巨螯掃中護身光罩，光罩劇烈晃動，眼看就要破碎。
孟婉蓉目光掃過戰局，又落在洞穴角落一株散發著微弱磷光的碧磷藻上。她對此並無興趣，正欲悄然退走，避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刹那，眼角餘光瞥見了那名絡腮胡男修腰間露出的一塊令牌，令牌樣式普通，但上麵刻著一個模糊的圖案——一隻環繞著柳枝的燕子。
她的動作瞬間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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