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烏循著氣息找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孟青雲在一旁閉目打坐,周身氣血蒸騰;而化形的阿渺,則蹲在火堆旁,小手舉著一根樹枝,上麵串著一大塊烤得一言難儘的肉,正啃得歡實,嘴角臉頰都沾滿了油汙和炭黑,活像隻小花貓。
“月烏月烏!你快來嘗嘗!這個烤熟了吃,好香啊!”
阿渺獻寶似的舉起手中啃了一半的烤肉,滿是分享的喜悅,“我以前隻聽其他妖說過,人類做的東西可好吃……可我隻記得冷宮裡那兩個小宮女做過的食物,還記不真切……那會兒我剛開靈智,還是隻小蚊子,隻能晚上偷偷吸點月華……後來在白雲觀,看那個小道士也天天做飯吃飯,但我還是不能吃……”她掰著手指頭,有限的記憶裡關於“好吃”的片段似乎就這麼點,語氣裡帶著點遺憾,又帶著終於嘗到味道的滿足。
月烏看著她那執著又單純的模樣,心中微歎。這小蚊子滿打滿算也才一百多歲,靈智開啟後大部分時間都跟著自己,在人間、妖界確實沒見過什麼世麵,更彆提享受這些口腹之欲了。它也沒多說什麼,周身光華一閃,那黑貓形象幻化成身著玄色勁裝、身形挺拔、麵容英氣俊朗的男子。
他伸手拿過阿渺手中那串烤得慘不忍睹的肉,隨手丟到一邊,語氣帶著點無奈:“烤成這般黑漆麻糊的東西,你也敢往嘴裡塞?”
說著,他指尖微動,從那大鶚屍體上重新割下幾塊大小適中的肉塊,又不知從何處取出了幾樣簡單的調料,甚至還有一小罐鹽巴。他手法嫻熟地將肉塊串好,架在火上,控製著火候,不時翻轉,均勻地撒上鹽粒和其他粉末狀的香料。
動作行雲流水,帶著從容與優雅,與他那英武的外表不相符。
不過片刻,一股遠比之前烤製時的誘人肉香便彌漫開來,油脂滴落在火堆上,發出“滋滋”聲響,烤肉的表麵呈現出誘人色澤。
“哇!好香!月烏你烤的也太好了吧!”阿渺用力吸著鼻子,眼睛都快黏在烤肉上了,“你以前為什麼從來沒給我烤過?!”
月烏將一串烤得恰到好處的肉遞給她,麵色平靜:“妖怪修煉,汲取氣血精華即可,何須在意熟食?烤熟了固然滋味好些,但血肉中蘊含的原始氣血之力不免流失幾分。”他頓了頓,反問,“你是要追求實力,還是貪圖口腹之欲?”
阿渺咬著香噴噴的烤肉,小臉上滿是掙紮,最終還是癟癟嘴,老實道:“……還是要實力吧。”但她馬上又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月烏,“那……那我以後要是抓到更厲害的大妖,你能再給我烤嗎?就當……就當是獎勵!”
月烏看著她那期待的小眼神,沉默一瞬,終究還是鬆了口:“……你若修為進步明顯,未嘗不可作為獎勵。”
“沒問題!你就等著吧,我肯定會變得超級厲害!”阿渺立刻眉開眼笑,信心滿滿。
孟青雲從入定中徹底醒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麵:
月烏化形的英武男子沉穩地坐在火邊烤肉,而化形成小姑娘的阿渺則蹲在一旁,吃得滿嘴流油,兩人之間進行著關於“實力”與“好吃”的討論。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對月烏拱手見禮:“月烏前輩。”
月烏微微頷首,算是回禮,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審視:“傷勢無礙了?看來此番你也有幾分際遇。”
孟青雲點頭:“多謝前輩掛心,已無大礙。”他隨即便將自己此番前來北山,意在尋找庚金本源,以突破煉體四層“五行劫體”的打算告知月烏。
月烏聽完,並不意外:“庚金山脈確是玄金虎一脈棲息之地,你既有此需求,我可代為引薦,與族中如今主事的同族溝通。我帶阿渺來此,亦有讓她在此曆練,嘗試獲取一些庚金煞氣淬煉妖軀的打算。不過,”他話鋒一轉,“你非我族,且還是個人類,恐怕沒那麼容易,我會儘量周旋。”
孟青雲聞言鄭重道謝:“如此,便有勞月烏前輩了!”
孟青雲跟隨著月烏和阿渺,向著玄金虎一族的領地深處行去。為求速度,阿渺重新現出蚊妖原形,那暗金色的軀乾在日光下流轉光澤。她馱起月烏所化的黑貓和孟青雲,雙翼振動,化作一道暗金流光,低空飛掠,速度極快。
不多時,一片氣勢恢宏的山脈映入眼簾。整條山脈仿佛由無數巨大的金屬礦石堆砌而成,山體呈現出青黑與銀白交織的色澤,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無比的庚金之氣,吸入肺中,都帶著刀割般的鋒銳感。此地,便是玄金虎一脈的族地。
據傳,玄金虎一脈體內流淌著神獸白虎的稀薄血脈,在妖域地位尊崇。然上古時期,四象神獸隨真武大帝遠征域外天魔,至今未歸,已逾五千載。神獸血脈後裔隨之日漸勢微。幸而兩千年前,虎族驚才絕豔之輩陸金橫空出世,此虎皇背生風雷雙翼,乃風雷異種,以雷霆手段橫掃北山,收服狼、熊、豹等走獸大族,重振虎族聲威。如今北山妖皇麾下五位大妖王中,便有一位出自玄金虎一族,這才保住了這庚金山脈祖地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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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烏帶著孟青雲來到一處由天然金屬巨岩構築而成的巍峨洞府前,通稟之後,得以麵見如今玄金虎一族的族長——白目虎王。
洞府內氣息肅殺,首位上端坐著一頭體型遠超尋常、通體毛發銀白與黑紋交織的的巨虎,正是白目虎王。它對月烏這位在天庭掛了名的同族頗為客氣,畢竟妖獸修行,能被天庭認可為“靈獸”,乃至有望晉升“聖獸”者,鳳毛麟角,族中自然要賣幾分麵子。
然而,當白目虎王那眸子轉向孟青雲時,四周溫度驟然降了下來。顯然,它對孟青雲的來曆和與東山狐族的恩怨有所耳聞。
“人類,”白目虎王聲音低沉,“月烏的麵子,本王可以給。庚金山脈深處,確有庚金本源彙聚之地,可借你修煉。但,”它話鋒一轉,利爪無意識地在身下王座上劃出深刻痕跡,“事成之後,你需為本王獵殺一頭妖王級彆的狐狸,取其妖丹與心頭精血來見。”
此言一出,洞府內侍立的幾頭彪悍玄金虎守衛,目光投向孟青雲,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殺意。白目虎王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將孟青雲徹底綁上對抗狐族的戰車,不容他再有回旋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