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那片彌漫著血腥與暗影之力的林地,一行人繼續朝著中山地界行去。有了林風這個土生土長的向導,前路變得清晰了許多,不必再完全依賴那簡陋得如同孩童塗鴉的獸皮地圖。
林風雖傷勢未愈,但精神尚可,或許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又或許是覺得孟青雲等值得結交,話也漸漸多了起來。他一邊引路,一邊向孟青雲介紹著人族的情況,言語間不乏對軒轅城的自豪。
“孟道友,你看,翻過前麵那道山梁,就能望見軒轅城的外圍哨站了。”林風指著前方一道蜿蜒的山脊說道,“我們中山地界的人族,主要以軒轅城為核心聚居。城內勢力盤根錯節,但頂尖的莫過於三大仙門以及依附於他們的各家族。”
孟青雲順著他的指引望去,隻見山巒疊嶂。他順勢問道:“哦?不知是哪三大仙門?”
林風清了清嗓子,顯然對此頗為熟悉:“首推雲霄仙門,此門弟子皆修劍道,據說傳承自上古劍仙,一劍既出,淩厲無匹,是三大仙門中攻伐第一的存在。”
“其次是太虛仙府,此派門人涉獵極廣,陣法、符籙、道法、推演天機,無一不精,行事也最為神秘低調。傳聞他們與上界天庭聯係頗為緊密。”
“最後是天武神宗,專攻煉體之術,門人弟子個個肉身強橫,堪比大妖,據說其鎮宗功法練至深處,可徒手撕裂虛空,霸道絕倫。”
他頓了頓,繼續道:“像我們林家,祖上曾出過一位天武神宗的內門長老,故而與神宗走的近些,族中子弟也多走體修之路。”
孟青雲默默記下,這三大仙門各有所長,倒是與他所知的人間界某些大宗門有相似之處,隻是傳承似乎更為古老直接。他看似隨意地又問了一句:“林道友此次任務,是隸屬於家族,還是仙門?”
林風臉勉強笑道:“是雲霄仙門下發的征召任務。近來邊境不太平,時有妖獸異動,仙門便會發布任務,令我等前來清剿,既可磨練弟子,也能獲取修煉資源。”他摸了摸自己的儲物袋,裡麵裝著那兩頭影狼的晶核與心頭精血,這是他用命換來的,也是他突破天仙的希望所在。
孟青雲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隨後又問起此地人族情況:“林道友,我初來乍到,對妖域並不熟悉。還請問道友,妖域的人族與凡間人族一樣嗎?”
“這個,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妖域的人族和凡間的人族想必,還是不一樣的,我們長期經受仙氣滋養,孩童一出生便有這修道資質和體質,可以說我們的孩童稍加引導就入道途,五六歲就可達到所謂凡間修士築基境界,還是不一樣的。若說一樣,我們之間也有流傳,傳說上古時期,人、妖、仙、神三界六道都是處在一個世界的,後來由於種種原因,三界發生大戰,死傷無數,更有天神大戰捅破了天,致使天傾地陷,三界生靈迎來滅頂之災。後有聖人女媧補天後,此界至高存在的幾位以大神通,開辟幾個小世界,將三界生靈劃分開來。我們妖域便是其中一界,更確切的說,妖域其實應該叫做山海界;人間也是其中一界,據傳人間界是至高神以自身演化出來的小世界,神將脆弱的凡人放置此界,將其他個小世界和域外收集的靈植草木和珍惜物種一起養護,這才有了靈秀之地人間界。這樣的世界有很多,但真正有生靈和生命的也就那麼幾個。而據傳我們原本所在的世界便是那神魔大戰被封印的雲荒世界,也稱‘靈源祖地’。因此可以說我們是一樣的,卻又不一樣,但本質上是一樣。我們這些人可以說是上古人類的後裔,但到現在已經跟你們差彆不是很大了。那些傳說中如皇帝炎帝一般能夠禦獸驅獸與上古巫族、妖族大戰的時代一去不複返了。”
“林道友切莫妄自菲薄,如林道友這般身負上古傳承,比起我等凡夫俗子,實乃天壤之彆。世間凡人終其一生難入道途者比比皆是,如我這般,多年苦修也僅堪堪踏入地仙初境,而林道友卻已著手準備天庭選拔,足見其不凡。”
又行了半日,終於翻過山梁。眼前景象豁然開朗,一片相對平坦的河穀地帶展現在眼前,遠處,一座巨城的輪廓在繚繞的靈氣與暮色中若隱若現,巍峨磅礴,正是軒轅城。
而在城池與山脈之間,零星分布著一些村鎮和哨卡。他們此刻正走向一處較大的鎮甸,名為“迎仙鎮”,是進入軒轅城外圍的重要樞紐。
鎮子由高大的圍牆環繞,門口有身著統一製式皮甲守衛,修為多在戰師水準,為首的小隊長則有地仙水準,他們警惕地掃視著進出的人流。
見林風帶著孟青雲和幻化成小女孩的阿渺,還未及詢問,林風連忙上前,亮出一枚刻有雲紋和劍痕的令牌:“雲霄仙門外門弟子林風,執行清剿任務歸來。”
那守衛隊長查驗過令牌,又看了看孟青雲和阿渺,眉頭微皺:“林師兄,這幾位是?”
“這兩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林風解釋道,“途中遭遇影狼群圍攻,幸得二人出手相救。孟道友乃是從人間界遠道而來的修士,欲往軒轅城遊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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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界?”守衛隊長麵露訝色,再次打量了孟青雲一番,加之那明顯不凡的黑貓,心知不是尋常人物,態度也客氣了幾分,“既是林師兄的恩人,又來自遠方,請進吧。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近日妖族有異動,幾位不可在城中亂走。”
進入迎仙鎮,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有售賣符籙法器的,有收購妖獸材料的,有提供簡陋洞府租賃的,甚至還有掛著“淬體湯”“妖血浴”招牌的鋪子,可謂光怪陸離。
鎮上的修士大多衣著樸素,麵帶風霜,修為普遍在凡境三階徘徊,偶爾能看到一兩個地仙修士走過,都會引來一片敬畏的目光。他們看到林風活著回來,不少相熟的人都露出驚喜之色,紛紛上前打招呼。
“林風!你小子還活著!太好了!”
“聽說這次任務折了不少人,你能回來真是萬幸!”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林風一一回應,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笑容,但孟青雲敏銳地注意到,當有人問及其他同伴時,林風的眼神會瞬間黯淡一下,隻含糊地說“遭遇狼群,失散了”或者“恐怕凶多吉少”。而問話之人也大多歎息一聲,拍拍他的肩膀,似乎對此種情況早已司空見慣。
“每次清剿任務,哪有不死人的……”一個缺了隻耳朵的老修士灌了口劣酒,醉醺醺地嘟囔,“能活著回來,就是祖上積德咯。”
這氛圍,與孟青雲想象中截然不同,更多了幾分掙紮求存的鐵血與滄桑。這裡的人族,在妖域這片土地上,顯然過得並不輕鬆。
林風將孟青雲幾人引到鎮中一家較為乾淨的客棧住下,堅持要儘地主之誼。席間,他頻頻敬酒,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孟道友,大恩不言謝!若非你們,我林風此刻已成影狼腹中餐了。”林風仰頭飲儘一杯靈酒,臉色因激動和酒意有些發紅,“等我回城交了任務,換了資源,定要好好報答幾位!”
孟青雲擺手道:“林道友言重了,舉手之勞而已。隻是……”他話鋒一轉,似是不經意地問道,“我看此次襲擊你們的影狼,配合默契,尤其是那頭狼王,靈智不低,似乎……不像是尋常的妖獸獵食?”
林風拿著酒杯的手微微一僵,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片刻。他沉默了幾息,才壓低聲音道:“孟道友慧眼。其實……我也覺得有些蹊蹺。那狼王分明有機會早早將我拿下,卻像是……像是在戲耍,或者說,在等待什麼。而且,它們出現的時機和地點,也太過巧合了些。”
他抬起頭,眼中帶著困惑:“我們接到的任務,是清剿一片據說隻有零星低階妖獸的區域,可我們剛深入沒多久,就撞上了這支影狼群,其中還有化神狼王……這,根本不像情報有誤,倒像是……”他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孟青雲與趴在桌上舔著靈果液的月烏對視一眼,心中雪亮。這哪裡是情報失誤,分明是被人故意引到了陷阱之中。
“許是流年不利,撞了煞星。”孟青雲不再深究,轉而問道,“林道友接下來有何打算?”
林風壓下心中的疑慮,道:“先在鎮上休整一晚,明日一早便回軒轅城複命。孟道友若無去處,不妨隨我一同入城,我先為幾位安排住處,也可充當向導。”
“如此甚好,那便有勞林道友了。”孟青雲點頭應下。這正合他意,初來乍到,有地頭蛇引路,能省去許多麻煩。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就在孟青雲幾人於客棧安頓下來不久,迎仙鎮外,一片漆黑的山林中,一道融入陰影的瘦小身影悄然浮現,正是之前被影狼王派出的那頭影狼。它朝著鎮子的方向低低嘶吼了幾聲,隨即再次隱沒於黑暗。
與此同時,軒轅城內城,雲霄仙門大殿偏廳內。
雲霄仙門長老扶搖子正聽著下方一名弟子的彙報。當他聽到林風竟然活著回來了,身邊還跟著個陌生的人間修士時,眉頭頓時緊緊皺起。
“活著回來了?還帶了外人?”他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沉悶的響聲,“其他人呢?確定都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