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滿刀劈斧鑿痕跡的厚重木門半開著,僅容兩人並肩通過。
門洞幽深,散發著潮濕泥土和劣質油脂混合的沉悶氣味。門樓下,幾個守衛的閒散姿態在秦放和白淺走近時迅速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審視獵物般的警惕。
歪戴帽子的守衛率先上前一步,長矛斜指,擋住去路,目光肆無忌憚地在白淺清麗卻帶著疲憊的臉上掃過,又嫌惡地瞥了一眼秦放蒼白臉色和那身怪異的破爛衣物。
“站住!打哪兒來的?乾什麼的?”
聲音帶著居高臨下的盤問,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白淺臉上去。
白淺眉頭微蹙,不著痕跡地側身半步,將秦放擋在身後稍安全的位置。她微微欠身,聲音平靜地道:“軍爺,我們從北邊山野逃難而來,遭遇了野獸,同伴受了傷。路過貴寶地,想進去尋個落腳處,求些傷藥。”
她刻意隱去了星域之事,隻提野獸,以免橫生枝節。
“北邊山野?”
年長些的守衛頭目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兩人。
“這方圓百裡,除了黑風澗裡的畜生,哪還有像樣的野獸?能把你同伴傷成這樣?”
守衛頭目的目光很銳利,緊緊盯著秦放的臉:“還有,你這同伴的傷……看著可不像一般的傷!倒像是……染了屍瘟!”
“屍瘟”二字一出,旁邊的守衛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握緊了武器,臉上露出驚懼之色。
臨山鎮靠近黑風澗,偶爾也有中了低級星獸毒或被行屍抓傷的倒黴蛋逃過來,下場淒慘,還會連累他人。
白淺心中一緊,連忙解釋道:“軍爺誤會了!我同伴隻是被一種罕見的毒蟲所傷,毒素淤積,看著嚇人而已,絕非屍瘟!小女子略通醫術,一路照料,傷勢已穩定,絕無傳染之虞!”
她語氣懇切,試圖用醫術取信於人。
“略通醫術?空口白牙誰信?”
先前的那名守衛嗤笑一聲,矛尖又往前遞了遞,幾乎要碰到白淺的衣襟,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掃視:“要進去也行!規矩懂不懂?一人十個銅板的入城費!還有……”
他目光掃過秦放:“這看著半死不活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沒瘟?得再加二十個銅板的‘風險錢’!還有,你這小娘子……”
這廝臉上露出淫邪的笑容:“陪哥幾個說說話,檢查檢查身上有沒有藏違禁品……”
“放肆!”
白淺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她雖隻有五境,但身為武者,自有傲骨,豈容如此輕辱?
一股柔和的真元氣息下意識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帶著武者特有的凜然。
守衛頭目眼神一凝:“還是個練家子?五境?”
像臨山村這種邊陲之地,資源缺乏又極度凶險,少有高境的武者在此逗留,尋常人等也隻有二三境,守衛最多也不過是三四境,白淺的修為,已經算是高手了。
所以守衛頭目不得不重新評估著白淺:“姑娘是京都口音……”
白淺不置可否,隻是冷冷道:“軍爺,入城費我們可以給。但風險錢和……無禮之言,請恕難從命。我同伴急需休養,還請行個方便。”
她從懷中摸索,掏出一個洗得發白的小錢袋,裡麵叮當作響,顯然銅板不多。
“哼!京都人又怎樣?到了這雍州邊陲的臨山鎮,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
那旁邊的守衛被白淺的氣勢一激,反而更來勁了,尤其看到她那寒酸的錢袋,更加肆無忌憚:“沒錢?沒錢就滾蛋!或者……”
他嘿嘿笑著,目光再次瞟向白淺:“你留下抵債也行啊!哥幾個保管‘好好照顧’你,順便也‘照顧照顧’那病癆鬼!”
“你!”
白淺氣得俏臉發白,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銀針上。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秦放靠在白淺身後,冷眼旁觀著這場鬨劇,心想是不是要展示出自己“天選者”的身份來……
這個世界“天選者”萬中無一,現世除了自己,也隻有一個女王,一個國師而已……
雖然自己這個“天選者”是個水貨,但唬唬人也足夠了。
隻是……萬一暴露了身份,被另外兩個天選者查到,會不會被活剮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秦放與白淺兩難之際,一個清脆悅耳、帶著點嬌憨和熱切的聲音從門洞內側傳來,打破了僵局。
“哎呀呀!姐姐你肯定是杏林齋出來的大夫吧?”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如同陰霾中躍出的一縷陽光,從門洞陰影裡輕巧地蹦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粗布衣裙,腰間圍著一條俏皮的碎花小圍裙,裙擺上沾著各色麵粉和草藥的斑點,像是不小心打翻了調色盤。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張臉——眉眼彎彎,鼻梁挺翹,嘴角天然上揚帶著甜意,尤其是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黑葡萄似的,轉動間透著一股子不染塵俗的靈動機敏,活脫脫就是秦放記憶中一位異域風情的明星少女模樣,在這灰暗破敗的邊鎮背景下,顯得格外耀眼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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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裡還提著一個蓋著白布的藤籃,一股混合著剛出爐的麥香、草藥清甜和一絲絲奇異焦糊味的氣息從中飄散出來。她手裡還提著一個蓋著白布的藤籃,一股混合著草藥和食物的奇特香氣從籃子裡飄散出來。
仿佛沒看到劍拔弩張的守衛和臉色難看的白淺和秦放,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白淺身上那殘留的、極其細微的藥草氣味吸引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隻小鹿般湊到白淺麵前,鼻翼翕動:“嗯……嗯……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味兒!京都杏林齋的‘醒神散’,用的是雍州沒有的‘冰心草’!姐姐你是京都來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