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寂靜,唯餘清風拂過葉片的微響。
秋無際怔在原地,那雙酷似朱琳的秋水寒眸中,清晰地倒映著秦放錯愕的臉龐。
方才那電光火石間的交鋒、被料儘先機的挫敗、以及這猝不及防的“揭麵”,讓她那顆早已修煉得冰封不動的心湖,驟然掀起滔天波瀾。
帷帽落地,對她而言,無異於戰場上被敵人取了首級!
這對於視宗門榮耀與自身修為如生命的星辰宗宗主來說,是難以想象的失態與失敗!
她白皙如玉的臉頰上,極快地掠過一絲紅暈。
多少年了,自她執掌星辰宗以來,能讓她如此狼狽的,唯有北境那位驚才絕豔的逍遙女王。
今日,竟在一個真元未生的男子手上……
“……女王陛下?”
秦放下意識的低語打破了寂靜,帶著幾分穿越者見到經典影視形象時的恍惚。
這聲低語卻像一根針,刺破了秋無際瞬間的失神。
她猛地回神,眸中瞬間結起更深的寒冰,但那份清冷之下,卻多了一絲複雜,仿佛萬年冰層下湧動的暗流。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氣血和紛亂的情緒:“本座倒是與女王切磋過,她的逍遙槍剛猛無儔,變化萬千,確已臻化境,霸道絕倫。本座修為未至宗師,真元積蓄與爆發略遜一籌,輸過她一招。”
她頓了頓,目光如實質般落在秦放身上,帶著一絲極淡的自嘲:“沒曾想今日在這雍州邊陲,遇到秦公子,身負如此鬼神莫測之奇技,本座……竟又輸了一回。”
她將“又”字咬得微重,坦蕩地承認了失敗,這份氣度無愧於星辰宗宗主之位。
秦放見她如此坦誠,心中反而更是一緊。
這種級彆的高手,心誌堅毅,越是坦承失敗,恐怕內心越是較真,後續的應對需愈發小心。
他連忙拱手,語氣誠懇無比,甚至帶上了幾分惶恐:“秋宗主言重了!方才全仗一點異能狼狽周旋,投機取巧至極,實乃旁門左道,難登大雅之堂。若非宗主您手下留情,未出鞘中神劍,未展其他手段,否則我早已落敗多時,焉能站立於此?”
他這番話倒不全是奉承。秋無際的星辰八劍威力絕倫,死劍肅殺,生劍玄奧,閒庭信步更是精妙無雙,暗合天道,若非ds計算逆天,近乎預知,他早就被那淩厲的劍氣戳成篩子了。
純粹的力量、境界和對武道的理解上,他與對方有著雲泥之彆。
秋無際默默地看著他,沒有立刻接話。
她纖手微招,那落地的帷帽便如有靈性般飛回手中,隨即周身光華一閃,那身潔白如雪、繡著璀璨星辰與流雲紋路的衣裙悄然隱去,又恢複了最初那一塵不染的樸素白衣。
解除了天選者幻化後,她目光再次掃過秦放,仿佛要重新審視這個謎一般的男子,忽然問道:“你既能施展如此精妙的瞬移之術,為何不見天選者異能顯現時應有的幻化之象?”
如北境逍遙王蕭瑤,一旦動用異能,必是銀甲銀槍,英姿颯颯,氣息與天地交感,形態迥異常人。
秦放苦笑一聲,笑容裡帶著幾分無奈與自嘲,他攤了攤手,姿態放得極低:“不瞞宗主,在下福緣淺薄,隻得其形未得其神。隻是僥幸得了這逃命用微末本事,並未得天道賜予幻化之能,更無其他神通。或許……在下並非宗主所言的天選者,隻是機緣巧合,得了些殘缺不全的傳承罷了,實在當不起‘天選’二字。”
他半真半假地解釋,極力將自己與“天選者”這個敏感身份區分開來,希望能降低對方的關注度和警惕心。
“隻得一術?未有幻化?殘缺傳承?”
秋無際秀眉微蹙,眼中疑惑更深。這情況簡直聞所未聞,天道賜予,向來完整而強大,豈會如此吝嗇古怪?
但若非天選者,那懷中周天星圖前所未有的異動又作何解釋?
還有那神鬼莫測、能精準預判她“閒庭信步”落點的空間挪移又從何而來?
這絕非尋常殘缺傳承所能做到!
她凝視秦放,試圖從他身上看出些許端倪,但此人毫無半分修為,除了那份與年齡和修為不符的鎮定,再無其他特異之處。
就像一口古井,看似清澈見底,實則深不可測。
“你雖真元未生,根骨……看似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