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京都巍峨的輪廓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
越是靠近這座景國的權力與財富中心,秦放心中的震撼便越是強烈。
寬闊平整的官道可容數輛馬車並行,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道旁店鋪林立,旌旗招展,販夫走卒的叫賣聲、車馬的喧囂聲、甚至還有不知從哪家酒樓飄出的絲竹聲,交織成一曲繁華鼎盛的樂章。
行人摩肩接踵,衣著雖大多樸素,但麵色紅潤,步履匆匆,眼神中帶著帝都居民特有的幾分見多識廣的從容與忙碌。偶爾有鮮衣怒馬的貴人車隊經過,護衛精悍,引得路人紛紛避讓,卻又見怪不怪。
這與雍州邊陲的貧瘠、苦泉鎮、風鳴鎮的凋敝、乃至沿途所見那些麵有菜色的農戶,形成了無比刺眼的對比。
高大的城牆如同匍匐的巨獸,牆體斑駁,留下了千年風雨和戰火的痕跡,卻又更添威嚴。
城門口車馬人流如織,守城兵士盔明甲亮,檢查雖嚴格,卻並無過分刁難,一切顯得井然有序。
秦放與白淺騎在白虎之上,望著這遠比任何影視城都更加真實、更加磅礴、更加生機勃勃又等級森嚴的古代巨城,一時竟有些恍惚。
他曾以為古代的繁華不過是史書上的誇大其詞,或是被後人美化過的想象。如今親眼得見,才知自己的淺薄。
這撲麵而來的生活氣息、這精密運轉的社會結構、這貧富與權力的巨大差距,都是任何影像都無法完全複刻的真實。
“真是……居廟堂之高,不知江湖之遠啊。”
他低聲喃喃,僅僅二十多年前若不算那渾渾噩噩融合天道的一千年),他還是個躲在出租屋裡,對著電腦屏幕絞儘腦汁剪輯視頻、計算著如何還清債務、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破產老賴。
幾天前,他還隻是個在異世界掙紮求生、時刻擔心小命不保的孤魂野鬼。
而現在,他卻騎著猛虎,身邊跟著天選者白淺,即將以什麼“星辰宗星主”的身份,踏入這帝國的核心,甚至可能左右這裡的格局。
這身份的轉換太過魔幻,讓他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仿佛踩在雲端,腳下虛浮。權勢地位,原來真的能讓人看到的世界截然不同。
範仲淹那句“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此刻品來,竟帶著幾分冰冷的諷刺——若不曾身處其位,又怎能真正體會其重?若一直沉淪底層,又哪有資格去“憂其君”?
旁邊一匹膽大的駿馬上,尹惜君的分身在一旁冷眼旁觀,將他那一瞬間的恍惚和自嘲儘收眼底,卻並未在意,隻當是他初臨帝都的尋常震撼。
她此刻心思早已飛回京都更加複雜的棋局之中。
三人行至城門下時,眼前的景象卻讓秦放剛剛平複的心緒再次掀起波瀾!
城門洞開,儀仗肅列!
兩隊衣甲鮮明、氣息彪悍的禦林軍手持儀戟,從城門處一直排到城內大道,鴉雀無聲,軍容鼎盛。
無數百姓被攔在遠處,翹首觀望,竊竊私語,臉上充滿了敬畏與好奇。
而在這肅殺儀仗的最前方,眾星捧月般站立的一人,身著玄黑常服,上繡金線龍紋,雖未戴冠,但那股久居人上的威嚴氣息,以及周圍內侍、官員那畢恭畢敬的姿態,無不昭示著他的身份——
景國當今皇帝,盛常佑!
他竟然親自出城相迎?!
秦放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暗罵一句:“尹惜君這娘們心夠黑的!皇帝要來親迎,也不提前跟老子通個氣!”
這他媽是突然襲擊啊!襲擊都算了,老子也不是沒有見過大場麵的人,就算是現實沒見過,電視上還沒看過?就連始皇帝登基,老子都看了不止一遍!
不過最關鍵的是一點——要是像妖清一樣,見君必跪,那老子跪還是不跪?
作為根正苗紅的現代靈魂,跪拜之禮早已刻入恥辱柱,跪天跪地跪父母先人,就是不跪皇帝!
他現在身懷祖師遺物,頂著“星辰宗星主”的名頭,理論上輩分比皇帝那“轉世祖宗”還高。更何況,星辰宗更是苦主,皇帝是來“道歉”的,哪有苦主給“施害者”下跪的道理?
跪個卵!
電光火石間,秦放心念已定。
就在他深吸一口氣,準備硬著頭皮抱拳行禮,賭皇帝不會當場翻臉時——
盛常佑卻率先上前一步,臉上竟帶著一絲感慨與歉然的複雜笑容,對著秦放微微拱手,聲音平和卻清晰地傳遍全場:
“盛常佑,恭迎星主法駕。”
姿態放得極低!
竟是以個人姓名自稱,行的也是平輩甚至略帶敬意的拱手禮,而非帝王受覲的抬手禮!
這一下,不僅周圍官員、侍衛、百姓目瞪口呆,連秦放都愣了一下。
皇帝居然把姿態放得這麼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