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的微光,如同稀釋的血水,艱難地滲入焦黑死寂的山坳。風依舊嗚咽,卷起地麵薄薄的灰燼,帶著硝煙、血腥和泥土朽敗的混合氣息,盤旋在巨大的爆炸坑邊緣。
岩縫深處,薑雲清的意識在深沉的睡眠與斷續的清醒間浮沉。心口那點被紫花地丁藥氣滋養過的神農血脈暖流,如同微型的熔爐,持續散發著溫潤的暖意,艱難地維係著這具重傷垂危的嬰兒軀殼。每一次清醒的間隙,他都能更清晰地“感知”到身體內部的狀況:臟腑的裂痕在暖流的浸潤下極其緩慢地彌合,氣血的循環雖然微弱如遊絲,卻不再停滯。那股冰冷的死氣,被牢牢壓製在心脈之外,如同被堤壩阻擋的寒潮。
同時,他那微弱固化的“基礎生命感知”,也如同無形的觸須,本能地向四周延伸。他能“看”到岩縫外焦土上殘留的狂暴能量亂流,如同尚未熄滅的暗紅餘燼;能“聽”到遠處林間幸存的鳥雀試探性的、帶著驚惶的啁啾;更能清晰地“捕捉”到那幾株被他汲取過精華的紫花地丁,在晨露中努力恢複生機的微弱綠芒。
生的意誌,在這片死亡的廢墟上,頑強地紮下了根。
就在他意識又一次沉入疲憊的黑暗時,一種全新的、密集而富有規律的生命波動,如同投入死水湖麵的石子,猛地撞入了他微弱感知的範圍!
那波動並非草木的靜謐生機,也不是野獸的狂野氣息,而是……人!而且不止一個!他們移動迅速、動作矯健,彼此間似乎有著某種無聲的默契。更關鍵的是,其中幾股波動散發著一種奇異的、溫和卻充滿韌性的綠色光芒,與他體內的神農血脈暖流隱隱產生著極其微弱的共鳴!
有人來了!是敵?是友?
薑雲清殘存的意識瞬間繃緊,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祖之國的追兵?不,不像。追兵的氣息暴戾而充滿殺伐之氣,如同出鞘的鋼刀。而此刻感知到的這些波動,雖然帶著訓練有素的精悍,但核心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秩序感和一種…帶著悲憫的探查意味?
“植錦大人!這裡有劇烈爆炸的痕跡!”一個年輕卻沉穩的男性聲音穿透晨霧,清晰地傳入岩縫。聲音中帶著驚疑和凝重。
“查克拉殘留極其混亂狂暴…混雜著強烈的血肉湮滅氣息…還有…”另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專業的分析口吻,“…一種很古老、很奇特的草木能量?雖然微弱,但本質極高!”
緊接著,一個溫和、沉靜,如同山澗清泉流淌的女聲響起,瞬間撫平了薑雲清意識中翻騰的恐懼:“仔細搜索。以爆炸中心為原點,扇形探查。注意任何生命跡象,無論多微弱。如此規模的秘術爆發,施術者…恐怕已無幸理,但未必沒有其他幸存者。感知班,集中!”
這聲音帶著一種天然的安撫力量,仿佛蘊含著強大的生命能量,讓薑雲清體內那股神農血脈暖流都微微活躍了一絲。
腳步聲迅速靠近爆炸坑邊緣。薑雲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小的身體在繈褓中本能地僵硬,連微弱的呼吸都屏住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幾股強大的精神力如同探照燈般掃過這片區域,其中一股最為溫和、也最為強大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暖流,精準地掠過了他藏身的岩石縫隙!
“咦?”那溫和的女聲發出一聲輕咦,帶著明顯的驚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震動。“這邊!岩石縫隙!有極其微弱的生命反應!是個…嬰兒?!”
“嬰兒?!”周圍的忍者發出難以置信的低呼。在這種毀滅性的爆炸中心附近發現活著的嬰兒?這簡直違背常理!
“快!搬開岩石!小心!彆引起二次塌方!”溫和的女聲立刻下令,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和一絲急迫。
沉重的腳步聲快速靠近岩縫入口。薑雲清“感知”到幾股強大的查克拉湧出,小心翼翼地作用在堵塞縫隙的巨大岩石上。岩石被一股柔和卻堅韌的力量緩緩抬起、移開,動作極其精準,幾乎沒有震落多少碎石塵土。
刺目的天光猛地湧入狹窄的岩縫,驅散了深沉的黑暗。薑雲清被光線刺激,下意識地緊閉雙眼,但微弱固化的生命感知卻讓他“看”得更清晰了。
一個身影,逆著晨光,蹲在了縫隙入口。
那是一位女子。她穿著木葉忍者製式的墨綠色馬甲和深色長褲,外麵罩著一件樣式簡潔、沒有任何多餘裝飾的白色長袍,袍角沾染了些許塵土。她看起來約莫三十歲左右,麵容清秀溫婉,眉宇間帶著一種曆經世事卻依然純淨的沉靜,如同山間不染塵埃的清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頭柔順的、仿佛流淌著生命光澤的翠綠色長發,隨意地束在腦後,幾縷發絲垂落鬢角,更添幾分柔和。
此刻,她那雙如同翡翠般清澈溫潤的眼眸,正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深切的悲憫,穿透塵土,精準地落在繈褓中那個蒼白、脆弱、沾滿汙跡的小小身影上。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暖流,瞬間包裹住了薑雲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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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真的是個孩子…”她身後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
植錦——這位千手一族當代最負盛名的醫療忍者,木葉醫療班的創始人之一——緩緩地、極其輕柔地伸出手。她的手指纖細修長,皮膚白皙,指尖縈繞著一層極其柔和、充滿勃勃生機的淡綠色查克拉光芒。這光芒純淨而溫暖,如同初生的嫩芽,帶著一種撫慰傷痛、滋養生命的強大力量。
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到了極致,仿佛觸碰的是世間最珍貴的琉璃。淡綠色的查克拉光芒如同最溫柔的紗幔,輕柔地拂開覆蓋在薑雲清臉上的塵土和碎石,然後小心翼翼地探入繈褓,避開了他身體上所有可能的傷處,極其輕柔地托住了他的背部和後頸。
當她的手指接觸到嬰兒冰涼皮膚的刹那,一股遠比之前紫花地丁藥氣精純浩瀚、充滿生命活性的溫和能量,如同春日裡解凍的溪流,瞬間湧入薑雲清體內!
“唔…”薑雲清發出一聲極其細微、如同幼貓般的呻吟。這不是痛苦,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難以言喻的舒適和滿足!這股外來的、強大的醫療查克拉,與他體內那點微弱的神農血脈暖流產生了奇妙的共鳴!暖流如同乾渴的禾苗遇到了甘霖,貪婪地、自發地引導著這股精純的生命能量,沿著那剛剛開辟出的、模糊的手太陰肺經雛形軌跡運轉起來!
臟腑深處細微的裂痕,在這股強大生機的衝刷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速彌合!微弱的氣血如同被注入了澎湃的動力,循環驟然加快,驅散了四肢百骸最後的寒意和麻木!就連精神上的巨大疲憊和創傷,也在這股溫和能量的滋養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撫慰!
植錦翡翠般的眼眸中,驚訝之色更濃!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輸入的醫療查克拉,在進入這個嬰兒體內的瞬間,並沒有遇到任何排斥,反而像是被一股微弱卻極其精純的“吸力”主動引導、吸納、高效地轉化利用了!效率之高,遠超她救治過的任何傷者,哪怕是成年忍者!這絕非普通嬰兒能做到的!而且,這嬰兒體內似乎還殘留著一種極其古老、極其精微的草木藥氣精華,與她自身的醫療查克拉隱隱呼應、交融!
“植錦大人?這孩子…”旁邊一名醫療忍者看到植錦神色有異,緊張地詢問。
植錦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眼中的悲憫和凝重更深。她輕柔地將繈褓中的嬰兒完全抱出岩縫,動作穩定而充滿保護性。晨光照在嬰兒蒼白的小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雖然依舊虛弱,但眉宇間那抹深鎖的痛苦已經消失,呼吸也變得平穩悠長了許多。
“他還活著,重傷垂危,但…生命體征在奇跡般複蘇。”植錦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仔細檢查著嬰兒的身體,當她的目光掃過繈褓邊緣殘留的、屬於祖之國武士的特殊麻布碎片,以及嬰兒胸口那幾不可查的、被父親薑野臨死前用血汙掩蓋的、一個極其模糊的扭曲藤蔓與古劍交織的圖騰烙印時,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祖之國追殺的遺孤…”植錦心中瞬間了然,一股巨大的憤怒和悲涼湧上心頭。她輕輕拂去嬰兒臉上最後一點塵土,目光落在爆炸坑底那些難以辨認的焦黑碎片上,眼中充滿了沉重的敬意。她明白了,那個同歸於儘的秘術,是為了守護什麼。
“立刻準備擔架!最柔軟的墊襯!建立最穩固的生命維持術式!”植錦的聲音恢複了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急迫,“這孩子是唯一的幸存者,也是重要的…見證者。以最快的速度,護送回木葉!通知扉間大人和柱間大人!”
“是!”周圍的忍者齊聲應道,動作迅速而高效。專業的醫療擔架被迅速展開,鋪上柔軟溫暖的獸皮。兩名醫療忍者立刻上前,雙手結印,柔和的生命維持查克拉光罩如同透明的蛋殼,將繈褓中的嬰兒小心翼翼地籠罩其中,隔絕了外界的寒冷和顛簸。
植錦親自將嬰兒放入擔架,仔細掖好被角。她站在擔架旁,最後看了一眼這片死寂的殺戮場,目光掃過焦黑的深坑、斷裂的兵器碎片、以及遠處被追兵踏過的、屬於錦娘倒下的方向。她翠綠的眼眸中,悲憫如海,最終化為一聲無聲的歎息和更加堅定的守護意誌。
“走吧。帶這孩子…回家。”她輕聲說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