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在水麵之上數寸之處激烈交鋒,清脆的撞擊聲不絕於耳。濺起的水珠被內力與刀氣激蕩,在透過枝葉縫隙的陽光照射下,折射出夢幻般的七彩光芒。
兩人身影在水麵之上交錯、旋轉、分離、再碰撞,森寒的刀光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銀色光網,將飛濺的水珠切割得更加細碎。雪姬的靈動飄逸與段天涯的詭異莫測,在這水光瀲灩的背景下,展現得淋漓儘致,仿佛不是生死相搏,而是在共舞一曲驚心動魄的死亡之舞。
激鬥數十招後,兩人似乎默契地同時借力,身形一展,輕盈地躍回古樸的石橋,各自持刀對峙,氣息都微微有些急促。
橋麵上,落滿了被淩厲刀氣削斷的細小樹葉和不知名的野花。四目再次相對,空氣中彌漫的,不僅僅是未散的淩厲殺意,更有一絲在激烈交鋒中悄然滋生、難以言喻的欣賞與默契。雪姬眼中已褪去最初的慍怒,取而代之的是棋逢對手的興奮與探究;而段天涯眼底,那份刻意維持的疏離與冷靜,也被驚豔和越來越難以抑製的悸動所取代。
最終,段天涯憑借更豐富的實戰經驗,敏銳地抓住了雪姬一個精妙招式轉換間那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小滯澀。他刀身精準地貼著雪姬的刀脊滑入,手腕巧妙一抖,一股陰柔勁力順勢吐出!
雪姬隻覺手腕一麻,五指不由自主地鬆開,長刀竟被段天涯以刀背輕輕巧巧地挑飛,一聲,落在幾步之外的橋麵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勝負,已分明。
段天涯立刻收刀後退,姿態恢複恭敬:勝負已分!雪姬小姐,請停手。
出乎意料的是,雪姬臉上並無半分落敗的羞惱與不甘。她微微喘息著,目光先是看了一眼自己落地的佩刀,隨即又抬眸看向段天涯,眼中閃爍著的,是一種奇異而明亮的光彩:伊賀忍術...果然名不虛傳,匪夷所思。
段天涯心中微鬆,麵上卻不見喜色,隻是平靜道:承讓。說罷,便欲轉身離開這是非之地。
站住。
雪姬清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方才你自報姓名時,脫口而出的是二字。你...是漢人?她的目光銳利如刀,瞬間鎖定了他瞬間僵直的背影。
段天涯心頭巨震,他強壓住內心的慌亂,頭也不回地矢口否認:小姐...想必是你聽錯了。
雪姬緩步上前,姿態優雅地拾起自己的刀,歸入鞘中:聽錯?我們柳生家子女,自幼便需修習漢語,辨音識字,乃是必修之課,豈會輕易聽錯?瀧澤一郎...不,或者我該叫你...天涯君?你是漢人。
段天涯知道,再也無法隱瞞了。身份暴露的危機感與一種奇異的釋然感交織在一起。他緩緩轉過身,看著雪姬那雙清澈卻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心中五味雜陳。他垂下眼簾,聲音低沉:...對不起。
雪姬驕傲地揚起了下巴:很好。那麼,我現在便回去稟告父親大人...柳生家的武功奧義,絕不可傳於外族,尤其是漢人。
段天涯的心沉到了穀底,眉頭緊緊鎖住,種種後果在他腦中飛速閃過,濃烈的殺意與難以言喻的痛苦在他眼中激烈地交織、掙紮。他的聲音乾澀得幾乎不像自己的:你...想如何?
雪姬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掙紮與痛苦,眉梢眼角,竟流露出得色。她向前輕盈地踏出一步,微微歪頭:很簡單。你可以選擇現在就殺了我滅口。這樣,就再也沒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段天涯的手猛地按在了刀柄之上,然而,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眼前這張臉龐上時,他頹然鬆開了緊握刀柄的手:你...不要逼我。
雪姬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她昂起頭:看你如此緊張。這樣吧...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替你保守這個秘密,如何?
段天涯猛地抬頭,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這心思玲瓏、難以捉摸的少女,會提出何等苛刻的要求:何事?
誰知,雪姬突然翹起嘴角,指了指下山的方向:
背我下山。我累了。
段天涯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一時之間完全反應不過來。幾息之後,他嘴角不受控製地揚起,聲音也輕快了起來:......好。
回憶的潮水緩緩退去,段天涯的心卻依舊深深沉浸,無法自拔。
雪姬...她很輕。背著她下山,我一點也不覺得累...我們一路隻是偶爾交談幾句無關緊要的話...
我知道,山路再長,也終有走完的時候。一會兒...我就要放下背上的她了。可我更知道...我這輩子...都再也放不下心裡的她了。
那份情愫,就如落在掌中的雪花,隻停留了短短一瞬,便化水無痕。
然情起僅一瞬,此刻的愛卻留存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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