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賓館門前,晨光熹微。盛裝的利秀公主在侍女簇擁下坐進金線華轎。烏丸身著特使官服,跨坐黑馬之上,眼神如鷹隺般掃過街道,帶著壓抑的戾氣。利秀公主纖指微抬轎簾,瞥了眼天色,那如畫眉宇間掠過一絲冰冷,對著轎外做了個微不可察的手勢。
烏丸嘴角扯出獰笑,猛地一勒韁繩,駿馬長嘶人立。他暴喝如雷:“起行。”聲震屋瓦,隨即馬刺狠磕,一騎當先。出雲使團旌旗招搖,甲胄鏗鏘,浩浩蕩蕩直撲紫禁城,氣勢洶洶,帶著裹挾而來的壓迫感。
玄武門守衛如臨大敵,卻苦無攔截上諭。眼見利秀公主的儀仗近前,那象征“未來貴妃”的身份如同無形枷鎖,侍衛們隻得咬牙按規程放行。
烏丸在宮門甩鐙下馬,親自護衛轎輦至慈寧宮外殿廣場。利秀公主在侍女攙扶下盈盈而出,低眉垂首,姿態恭謹,靜立漢白玉廣場中央,日光在她華服上流淌,卻映不暖那雙深潭般的冷眸。
殿宇深處,曹正淳早已備好皇帝“太後靜養”的口諭,更存了殺威之心。他刻意讓烏丸與利秀在空曠的廣場上,頂著漸熾的日頭,如木偶般站立近一個時辰。直到看到利秀強忍的慍怒和烏丸眼中幾乎噴薄而出的毒火,才慢條斯理地示意心腹太監出殿宣旨。
藍袍太監手持拂塵,立於高階,拖長尖細的調子:“出雲國公主利秀,接太後懿旨。”
烏丸與利秀依禮跪伏,然脊背僵硬。
“太後有旨:哀家今日心神倦怠,玉體違和,實難接見外賓。著利秀公主暫返國賓館安歇,待哀家稍安,另行宣召覲見。欽此。”
旨意如冰水澆頭。利秀公主嬌軀微顫,抬首時已是梨花帶雨,委屈怯懦之態令人心憐。
“哼。”烏丸的冷哼如同冰錐炸裂。他猛地彈身而起,動作帶著一股凶煞戾氣,聲音如同寒鐵摩擦,響徹宮苑:“欺人太甚。堂堂天朝上國,竟如此折辱邦交使節與未來貴妃。昨日約定,太後無恙則今日覲見。如今避而不見,是何居心。太後若不出,我出雲使團便立死於此,絕不後退半步。”目光如淬毒匕首,直刺殿門。
曹正淳知他來者不善,不再隱匿,緩步踱出殿門陰影,立於高階之上,俯視烏丸,臉上假笑如麵具,聲音卻冷冽如霜:“來使聽著。太後確需靜養,此刻不宜行冊封之禮。爾等,速速回國賓館候旨。”拂塵輕揮,如同驅趕蚊蠅。
見出來的竟是昨日痛擊自己的“老太監”,烏丸臉上鄙夷厭惡之色瞬間達到頂峰,化作刻骨的羞辱。他嗤笑出聲,聲音尖利刺耳,充滿了極致的輕蔑:“我道是誰在此狺狺狂吠。原來是你這深宮老監。社稷邦交,廟堂重器,豈容你這等內侍在此妄言。你給我退下。”字字誅心,直指曹正淳身份。
“放肆。”曹正淳縱橫朝野數十載,執掌生殺,雖常被背後非議,何曾受過此等當眾羞辱。尤其羞辱者還是昨日手下敗將。他臉上假笑瞬間冰裂,鐵青一片,眼中寒芒暴漲似欲噬人。一股陰寒磅礴的罡氣自周身轟然擴散,衣袍獵獵作響。他戟指烏丸,因狂怒而尖利的聲音穿透雲霄:“狂悖逆賊。竟敢穢言犯禁於慈寧宮前。此地豈容爾撒野。”
隨即厲聲對階下按劍待發的大內侍衛喝道:“來人。送客。再敢咆哮,格殺勿論。”
烏丸聞其聲,非但不懼,反似恍然大悟,臉上惡意與挑釁更濃:“哦。原來是你。昨日假冒太後,鬼祟伎倆被本使戳穿。今日又在此假傳懿旨,阻撓邦儀。區區一個內侍,屢屢作梗,你擔得起千刀萬剮之罪嗎。”
曹正淳見其徹底撕破臉,點破昨日之羞,眼中殺機如實質。他體內天罡童子功轟然運轉,一股無形陰寒巨力如怒濤般壓向烏丸:“手下敗將,你大言不慚!昨日若非留你狗命以全邦交,你早已斃於當場。”
“留命。哈哈哈。”烏丸狂笑,狀若瘋魔,“老太監。今日便讓你這井底之蛙,見識何為魔功蓋世。”話音未落,身形已如鬼魅毒煙般暴射而出。雙掌刹那赤紅如烙鐵,掌心黑氣繚繞,灼熱腥風夾雜甜膩死氣撲麵而來——正是奪命毒心掌。掌影翻飛,如兩條吐信的赤練毒蟒,直噬曹正淳麵門心口。速度之疾,帶起刺耳音爆。
曹正淳早有預料,冷哼一聲,身形卻如鬼魅飄忽。他不閃不避,腳下步法玄奧輕靈,似慢實快,於方寸間以毫厘之差避開毒掌鋒芒。同時,雙臂如流雲舒展,寬大袍袖鼓蕩似雲帆,看似輕柔拂出,實則蘊含至陰至柔、化剛為綿的天罡真力,精準無比地拍擊在烏丸襲來的手腕、肘關節等發力節點。
“噗。噗。噗。”幾聲悶響如中敗革。烏丸那狠絕刁鑽的毒掌勁力,如同撞入深不見底的寒潭漩渦,竟被曹正淳以精妙絕倫的“卸字訣”與“引字訣”,輕描淡寫地引偏、化散。毒掌餘勁掃過地麵,堅硬的漢白玉地磚竟被腐蝕出縷縷青煙與焦黑凹痕。
數擊無功,反被對手如戲稚童般化解,昨日慘敗的恥辱與今日當眾受辱的怒火在烏丸胸中轟然炸開。他雙目赤紅如血,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全身內力如同點燃的火藥桶,瘋狂灌注雙掌。赤紅掌色瞬間轉為暗紫,掌心黑氣濃鬱如墨汁流淌,周遭空氣因劇毒高溫劇烈扭曲。他摒棄所有招式,將畢生毒功與狂怒凝聚雙掌,以撼山摧嶽之勢,帶著同歸於儘的瘋狂,狠狠拍向曹正淳。掌風未至,那滅絕生機的死亡氣息已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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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這搏命瘋魔的一擊,曹正淳眼神凝重如冰。他深知毒掌可怖,更知自己身份——身為內侍總管,絕不可在眾目睽睽之下重傷或擊殺外國正使。心念電轉間,天罡童子功已催至頂峰,雙掌瞬間晶瑩如玉,寒氣四溢。一層凝練如水晶、散發著刺骨寒芒的渾厚罡氣覆於掌上,非為殺敵,隻為固守。
“哼。”曹正淳沉腰坐馬,雙掌不閃不避,沉穩推出,正麵相迎。動作間不帶絲毫殺意,唯有如山嶽般的防禦。
“嘭。”
一聲沉悶如巨槌擂鼓的巨響震撼廣場。四掌相交,並非驚天動地的爆炸,而是如同兩塊萬鈞巨石轟然對撞。狂暴的氣浪以兩人為中心猛然擴散,卷起地上塵土碎石如箭四射。侍衛與使團隨從被推得踉蹌後退。
場中景象詭異:烏丸須發戟張,麵目猙獰如惡鬼,雙掌赤紫黑氣繚繞,全身力量瘋狂前壓。而曹正淳穩立如山,雙掌晶瑩剔透,寒氣森森,那層水晶般的罡氣穩如磐石,將對方狂暴劇毒的掌力死死抵住、消磨。烏丸掌中黑氣毒蛇般噬咬罡氣,發出“滋滋”蝕響與淡淡青煙,卻始終無法寸進。曹正淳周身寒氣彌漫,腳下地麵甚至凝出薄薄白霜。兩人衣袍被勁氣鼓蕩得向後筆直飛揚。腳下丈許方圓,堅硬的地磚已布滿蛛網般裂痕。
僵持。烏丸眼中凶光熾烈,將吃奶的力氣都壓了上去,試圖逼退對方。曹正淳則心如止水,天罡真氣流轉圓融,守得滴水不漏。他心中冷笑:若非顧忌你使臣身份,十招之內便取你狗命。此刻,他隻需守住,並尋機將其逼退即可。
見烏丸久攻不下,氣力漸衰卻仍不收手,曹正淳眼中精光一閃。他丹田內力如潮汐暗湧,雙掌微不可察地一旋一震。一股精純、陰柔、卻沛然莫禦的罡勁如同水波般驟然透出。這力道並非剛猛衝擊,而是蘊含了精妙“震”勁的推送之力。
“嗯。”烏丸隻覺一股無法抗拒的柔韌巨力順著雙臂逆襲而來,胸口如被無形巨錘輕撞,氣血一陣翻騰。他悶哼一聲,身不由己地被這股力量推得“噔噔噔”連連後退,足足退出一丈有餘約三米多),每一步都在碎裂的地磚上留下清晰腳印,才勉強穩住身形。他強行咽下湧到喉頭的腥甜,臉色由赤紅轉為煞白,又因羞怒而漲紅,看向曹正淳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滔天的怨毒,以及一絲被當眾戲耍的屈辱。他清晰地感覺到,對方這一推之力,拿捏得妙到毫巔,隻將他震退,卻未傷他臟腑分毫。這比直接打傷他,更顯其武功的深不可測,也更令他感到奇恥大辱。
就在烏丸羞憤欲狂、曹正淳負手而立、全場死寂的刹那——
“太後——駕到——”
一聲穿雲裂石、悠長尖利的唱喏,如同天籟或驚雷,驟然從慈寧宮幽深的殿門內傳出。瞬間撕裂了廣場上凝滯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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