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是非那聲粗鄙的吆喝餘音尚在殿梁間盤旋,殿外珠簾便是一陣清脆碰撞,緊接著,一股馥鬱卻帶著異域風情的香風率先湧入殿內,沁人心脾。香風過處,一位身著華麗出雲國宮裝的麗人,身姿嫋娜如弱柳扶風,儀態萬方地步入殿中。正是利秀公主。她蓮步輕移,足下生蓮,仿佛踏著無形的雲彩,行至大殿中央,對著那高高在上的鳳椅方向,盈盈下拜。那姿態流暢優美,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精心計算過的舞蹈,充滿了異國風情。當她緩緩抬起那張精致絕倫的螓首時,一雙剪水秋瞳含情脈脈又似怯生生,眼波流轉間,仿佛蘊藏著勾魂攝魄的無形魔力,直直投向端坐——或者說,是勉強支撐在——鳳椅上的“太後”。
“出雲國利秀,拜見太後娘娘,太後萬福金安。”聲音嬌柔婉轉,如同初春山穀中鳴叫的黃鶯,清脆又帶著一絲撩人的媚意。
成是非何曾見過如此妖嬈嫵媚、風情萬種入骨的美人。利秀那雙眼睛望過來的瞬間,他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巨響,仿佛被灌了十斤烈酒,暈陶陶、飄飄然,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褪色,隻剩下那張顛倒眾生的嬌顏在無限放大。他甚至完全忘記了自己此刻正扮演著至高無上的太後身份,下意識地就從那象征著權力的鳳椅上彈了起來,腳步虛浮踉蹌,竟不由自主地就想上前親手攙扶起眼前的美人。嘴裡還無意識地模仿著太後的腔調,卻帶著一種癡迷的傻氣,“哦,起來,快起來…利秀公主果然是國色天香,閉月羞花…嘖嘖,本宮啊,最是偏愛出雲國的女子了…”
一旁的雲蘿郡主看得心頭火起,這蠢師兄居然被美色迷得神魂顛倒,連自己姓甚名誰都拋到九霄雲外了!她不動聲色地挪到成是非身側,小手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驟然出擊,精準無比地掐住他腰側最嫩的軟肉,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擰了一把!
“嗷——!”劇痛如同冰水澆頭,瞬間穿透了那層迷魂的紗障,成是非疼得齜牙咧嘴,差點原地蹦起三尺高!這一激靈,神智如同被冷水潑醒,瞬間回籠!他猛地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有多離譜,簡直是把“我是假貨”四個大字明晃晃地刻在了腦門上!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內衫。他連忙深吸一口氣,默運內力,一股清涼之氣自丹田升起,瞬間湧上頭頂百會穴,強行將那利秀妖異媚功帶來的眩暈感和燥熱壓了下去。腦子終於徹底恢複了清明。
須臾,他再次看向那依舊盈盈下拜的利秀。雖然她依舊美豔不可方物,但在成是非此刻清明的眼中,那份刻意營造的妖異魅惑之感卻淡去了許多。他心中暗自比較:美則美矣,但這眼神太過妖冶做作,哪有我家小師妹雲蘿那般天然去雕飾的清麗靈動,活潑可愛?還是小師妹好!
找回理智的成是非立刻又端起了太後的架子,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那張塗滿厚厚脂粉的臉,再次坐回那寬大的鳳椅——這次坐得比之前更僵硬了些,腰杆挺得筆直卻透著股不自然的緊繃。他捏著假嗓子,裝腔作勢地說道,“咳,免禮平身。利秀公主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他頓了頓,仿佛在思考關乎兩國邦交的重大國事,“本宮呢,一向最是支持大明與出雲國永結秦晉之好,世代和睦。不過嘛,”他話鋒一轉,拉長了調子,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這嫁入我大明皇室,成為天子妃嬪,可不是尋常女子都能擔得起的福分。規矩,還是要有的。”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利秀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錯愕和不易察覺的緊繃,然後才慢悠悠地繼續道,“這樣吧。本宮今日心情甚好,就親自考較考較你。你若能通過本宮設下的三個小小測試,本宮不僅將這件貼身信物賜予你,”他晃了晃手中那枚溫潤剔透的羊脂玉佩,“還會親自為你和皇上主持大婚之禮。這可是天大的體麵,你,很有麵子的。”
利秀心中猛地一沉,如同墜入冰窟。方才她已暗中全力施展了獨門媚功“攝魂引”,自信連六根清淨的太監都能動搖三分心神,可這假太後隻是短暫失神,竟瞬間就恢複了清明,甚至眼神比之前更加清澈銳利,帶著一絲戲謔!這怎麼可能?她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麵上卻依舊維持著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模樣,微微屈膝,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利秀愚鈍,不知太後所指的測試…是什麼?還請太後明示。”
成是非見她這副模樣,心中更是得意,大手一揮,如同在宣布什麼了不起的國策,“這第一項嘛,很簡單。所謂皇後妃嬪,將來都是要做天下女子表率的,要懂得母儀天下。天下的母親,最拿手的是什麼?自然是女紅針黹,為子女縫補衣衫,傳遞慈愛!”他話音剛落,便用力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響亮。
早已等候在側的小太監立刻端著一個朱漆托盤快步上前。托盤上,赫然躺著一件質料普通、甚至有些粗糙的布衣,但正中間裂開一道足有半尺長、猙獰無比的大口子,旁邊還放著粗針、麻線和一枚黃銅頂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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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是非饒有興致地看著利秀瞬間變得煞白的俏臉,以及眼中那掩飾不住的驚疑和一絲慌亂,慢悠悠地開始報數,聲音帶著一種惡作劇般的歡快,“一、二、三、四…”他報得越來越快,幾乎不帶停頓,如同連珠炮,“五、六、七、八、九…”
利秀心中大駭,這假太後竟絲毫不受她再次暗中加強的媚功影響!眼看著成是非的嘴皮子飛快翻動,數字就要報完。她再也顧不得許多,也顧不上什麼公主儀態和優雅,幾乎是撲上前去,一把抓起托盤上的針線頂針,對著那道猙獰的破口,手忙腳亂地縫了起來。針腳歪歪扭扭,粗大不堪,如同蜈蚣爬行,勉強在成是非那個“九”字尾音剛落時,將破口胡亂地連在了一起。她捧著那件補得慘不忍睹、針腳醜陋的衣服,氣息微喘地遞向成是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屈辱,“太…太後,您看…這樣…可對?”
成是非掃了一眼那團醜陋的針腳,強忍著幾乎要噴薄而出的笑意,故作滿意地點點頭,滿頭的珠翠隨著他的動作又是一陣叮當作響,“嗯,馬馬虎虎,算你過了。”他話鋒一轉,豎起第二根戴著玳瑁長甲套的手指,那甲套在燈光下閃著幽光,“這第二個測試呢,也很重要。天下的母親,除了做衣服,更要懂得照顧孩兒的飲食起居,尤其是那清理汙穢之事。不過呢,現在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個娃娃給你試手。但是——”他故意拖長了聲音,目光戲謔地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臉色鐵青、眼神陰鷙的曹正淳身上。
“去,”他指著殿門口一個小太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把剛才曹公公喝過…呃,欣賞過的那個‘白玉鸚鵡壺’,還有打一壺清水過來。”
曹正淳聽到“白玉鸚鵡壺”幾個字,胃裡頓時一陣翻江倒海!那難以言喻的騷臭滋味仿佛再次湧上喉頭,讓他幾欲作嘔。他臉色由青轉白,再轉綠,喉頭劇烈滾動,為了不失態,他猛地用手死死捂住嘴巴,狼狽地轉過身去,肩膀微微顫抖,顯然是難受至極,強忍著才沒當場嘔出來。
成是非得意地回頭瞥了一眼雲蘿,兩人目光交彙,眼中都閃爍著惡作劇得逞的狡黠光芒。雲蘿更是用袖子掩著嘴,肩膀一聳一聳的,忍笑忍得辛苦。成是非整理好表情,再次看向臉色已經有些發僵、眼神深處藏著冰寒的利秀,一本正經地說道,“利秀公主,這白玉鸚鵡壺呢,方才被曹公公…呃,不小心弄臟了些。你現在就在本宮麵前,把它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地清洗乾淨。若是洗得光潔如新,一塵不染,就算你通過了這第二關。”他特意加重了“光潔如新”幾個字,帶著明顯的刁難意味。
利秀公主此刻已經完全明白,眼前這個假太後就是在存心刁難、作踐於她!求饒裝可憐已無濟於事。她眼中閃過一絲深切的屈辱和冰冷的恨意,但瞬間又被那層柔弱的水光掩蓋。她不再言語,默默地接過小太監遞來的硬毛刷子和一壺清水,蹲下身去。隻見她挽起華美宮裝的寬大袖口,露出兩截欺霜賽雪的皓腕,拿起刷子,沉默而迅速地在那夜壺內外用力刷洗起來。動作乾淨利落,力道十足,汙水四濺,完全不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公主該有的樣子。汙水很快被倒掉,她用一塊乾淨的白布仔細擦拭乾淨壺身內外,然後才站起身,將清洗好的夜壺雙手捧著,微微低頭,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太後,請過目。”
成是非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角落裡還在強忍惡心、背對著眾人的曹正淳,對那夜壺隻是草草掃了一眼,便隨口誇讚道,“嗯,不錯不錯。利秀公主真是妙手回香,洗得乾淨,聞著…想必也香得很。”他一邊說,一邊發現身邊的雲蘿還在盯著曹正淳的窘態傻樂,似乎忘了配合。他忍不住用手肘輕輕撞了她一下,壓低聲音提醒道,“乖女兒,發什麼呆呢。不如…你去聞聞看,是不是真的香了?”
雲蘿猛地回神,意識到自己差點露餡,趕緊收斂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換上一副乖巧恭敬的模樣,上前一步小意討好道,“母後,呃…這…這信物要緊,正事要緊啊。利秀公主想必已經洗得很乾淨了,就不用兒臣再…”她實在說不下去“聞”這個字,小臉憋得微紅。
成是非見她回魂,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又將那張塗滿厚粉、如同麵具般的臉轉向利秀,堆起一個誇張而虛假的笑容,“嗯,好啊。利秀公主,本宮很欣賞你的這份…呃,毅力和巧手。不過嘛,”他話鋒再次一轉,豎起第三根手指,語氣變得意味深長,“這第三關,才是重中之重。你若要做皇上的妃子,首要之務便是懂得如何服侍君王,讓龍心愉悅。這樣吧,你過來,替本宮按摩按摩腳底。若是服侍得本宮通體舒泰,渾身暖洋洋的,氣血通暢,你就算通過了這最後一關。過來吧。”
說罷,他也不管什麼皇家威儀,徑直起身,走到殿側一張鋪著錦緞的貴妃榻上,大喇喇地躺了下去,姿態慵懶隨意。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毫無顧忌地甩掉鞋子,伸出那隻穿著精致繡襪的大腳,對著利秀的方向勾了勾腳趾,帶著十足的輕佻,“來,替哀家好好按按,讓哀家也舒坦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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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羞辱,簡直登峰造極!讓堂堂一國公主,未來的皇妃,當眾為一個假太後按摩腳底!殿內眾人,包括那些強忍笑意、臉皮抽搐的宮女太監,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齊刷刷聚焦在利秀身上,空氣仿佛凝固了。
利秀眼神深處瞬間掠過一絲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淬毒的匕首,但麵上卻依舊做足了委屈萬分、泫然欲泣的姿態。她嬌嬌怯怯地走上前,如同受驚的小鹿,在榻前矮凳上坐下,伸出那雙纖纖玉手,仿佛承受著天大的屈辱,輕輕捧住了成是非那隻穿著繡襪的腳。她動作輕柔得近乎小心翼翼,指尖隔著薄薄的襪子,開始按揉足底的穴位,力道恰到好處。
成是非得意極了,能讓一個心懷叵測、武功高強的未來貴妃如此紆尊降貴地伺候自己,這感覺簡直比打敗十個絕頂高手還要爽快。他忍不住從喉嚨裡發出一陣低沉而滿足的、得意的笑聲,“哦嗬嗬嗬…”
就在他笑聲未落之際,異變再生!
利秀眼中寒光一閃,那看似柔弱無骨的指尖陡然發力!一股陰柔歹毒、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內力,瞬間透過足底的湧泉穴,狠狠鑽入成是非的經脈!這股內力比烏丸的灼熱更加刁鑽陰狠,如同冰冷的毒蛇,帶著刺骨的寒意直竄心脈,帶來一陣令人窒息的劇痛!
成是非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心中警鈴再次狂響:好個陰毒的女人!果然按捺不住了!武功竟比烏丸那莽夫還要高深莫測!但他此刻已非吳下阿蒙,身負古三通畢生所學,豈會懼怕這等陰招。他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維持著享受的表情,甚至舒服地哼哼了兩聲,暗地裡卻已悄然催動起化功大法那詭異霸道的無上心訣。
一場無聲無息、卻凶險萬分的較量,就在這看似香豔的足底按摩中展開。利秀那陰毒刁鑽的內力如同泥牛入海,一進入成是非的經脈,便被那詭異霸道的化功大法瞬間吞噬、消融、瓦解,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掀起。她心中大駭,瞬間明白了烏丸剛才為何會突然跪倒虛脫!這假貨竟身懷如此邪門而高深的功夫!
利秀反應極快,一擊不中,絕不戀戰。她果斷地撤回了所有內力,指尖的力道瞬間恢複了最初的輕柔,仿佛剛才那致命的偷襲從未發生。她抬起那張嬌豔的臉,依舊是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怯生生地問,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惶恐,“太後…您…您覺得…力道如何?可還舒服?”
成是非感覺到她撤力,心中愈發得意於自己神功蓋世,又再一次感謝了便宜乾爹古三通。他假意活動了一下腳踝,滿意地點頭,“嗯,不錯,很好。力道適中,手法…也還過得去。”他整理了一下被壓皺的鳳袍衣襟,慢悠悠地從貴妃榻上坐起,然後站起身,重新恢複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依舊跪坐在矮凳上的利秀,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施舍般的口吻說道,“嗯,利秀公主,你今日表現尚可,雖有些笨拙,但也算勉勉強強通過了哀家的測試。”他隨手就將那枚一直攥在手裡的羊脂玉佩,如同丟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般,隨意拋給了利秀,“接著。現在本宮就恩準你做皇上的妃子。嗯…”他裝模作樣地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一個響亮的封號,然後大手一揮,信口胡謅道,“就封你為…呃…‘一隻小鳥飛飛飛’妃吧!這名兒喜慶!好了,就這麼定了!”
說罷,他看也不看接住玉佩、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精彩紛呈,由白轉紅又轉青的利秀,更不顧殿內眾人那目瞪口呆、如同被天雷劈了的表情,一把抓住旁邊還在努力憋笑、肩膀抖動的雲蘿的手腕,“乖女兒,走,陪母後回宮歇息去!乏了!”話音未落,他已拉著雲蘿,頂著滿頭叮當作響、幾乎要散架的珠翠,大步流星地朝著殿後走去,那背影,端的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雖然這功名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子荒誕不經、令人啼笑皆非的味兒。留下殿內一片死寂,以及捧著玉佩、聽著那荒唐封號、臉色青紅交加、眼神怨毒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如同毒蛇般死死盯著他背影的利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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