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離開蘇玖玖的公寓後,並沒有直接回宿舍。他需要一點時間平複心緒,消化剛才那場無聲的較量。他漫步到學校附近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公園,在長椅上坐下,看著遠處嬉鬨的孩子,試圖找回一絲“平凡”的實感。
然而,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多久。
一股熟悉的、甜膩中帶著危險的異香悄然彌漫開來,如同無形的蛛網,將他所在的角落輕輕籠罩。莉莉絲如同從暮色中凝結出的幻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長椅的另一端。她依舊穿著那身酒紅色長裙,姿態慵懶地倚靠著,仿佛隻是偶然路過。
但江淮知道,這絕非偶然。
莉莉絲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粉紫色漩渦般的眼眸,饒有興味地、一寸寸地打量著江淮,仿佛在評估一件剛剛經過打磨的藝術品。她的目光不再是純粹的玩味或威脅,而是夾雜著一絲……驚訝,以及更深層次的、如同發現新玩具般的濃厚興趣。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莉莉絲終於開口,聲音如同陳年美酒般醇厚,帶著一絲真實的訝異,“我原本以為,你會像隻受驚的兔子,要麼在她的掌控下瑟瑟發抖,要麼笨拙地反抗然後被輕易碾碎。”
她微微前傾身體,那股誘人墮落的香氣更加濃鬱:“但你卻……走出了一條我未曾預料的路。”
她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木質長椅的扶手,發出規律的叩擊聲,像是在分析一組有趣的數據。
“你幾乎沒有正麵衝突,沒有愚蠢的對抗,甚至沒有明顯的抗拒。”她歪著頭,眼神像是穿透了江淮的皮囊,直視他剛剛運轉過的思維模式,“你用了……‘規則’。你用她設定的‘遊戲規則’,在她自己的棋盤上,和她下了一盤和棋?不,甚至不能說是和棋,你巧妙地讓她……無處著力。”
莉莉絲的眼中閃爍著真正的好奇光芒:“那種看似順從實則疏離的態度,那種在細節上維護自主性的小把戲……江淮,你從哪裡學來的這套?這不像你。一點也不像。”
她沒有等待江淮的回答,仿佛隻是沉浸在自我的分析中。她舔了舔紅唇,那動作帶著一種品嘗到新奇美味的饜足。
“更重要的是……你成功地在蘇玖玖心裡種下了一顆‘不確定’的種子。”莉莉絲的聲音帶著一絲近乎讚賞的詭異愉悅,“我‘品嘗’到了,在她那慣常的、令人作嘔的掌控欲深處,泛起了一絲微弱的、卻真實存在的……挫敗感和更加熾烈的占有欲。這種矛盾混合的情感,比單純的憤怒或征服欲,要美味得多,也……有價值得多。”
她看著江淮,仿佛第一次真正正視這個她原本隻視為“食糧供應商”和“有趣玩具”的人類男孩。
“你完成了我的要求,甚至……超額完成。”莉莉絲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重新評估後的審慎,“我開始覺得,與你‘合作’,或許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也更有……潛力。”
她站起身,裙擺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陰影籠罩住江淮。她俯下身,冰冷的手指輕輕抬起江淮的下巴,迫使他與她對視。那粉紫色的漩渦仿佛要將他的靈魂吸進去。
“繼續保持,我的小廚師。”她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帶著誘惑與警告,“讓我看到更多驚喜。證明你的‘價值’,遠超幾瓶簡單的藥水。”
說完,她像出現時一樣突兀地消失了,隻留下那縷甜膩的異香和一句縈繞在江淮耳邊的話:
“我開始期待你的下一道‘菜肴’了……可彆讓我失望。”
江淮獨自坐在暮色漸深的長椅上,後背冰涼。莉莉絲的“驚訝”和“重新評估”並未讓他感到輕鬆,反而像是一道更緊的枷鎖。他展現出了超出預期的“能力”,這意味著他在這場危險的合作中,將被寄予更高的“期望”,也麵臨著更大的風險。
他不再隻是一個被動的受害者,或者一個笨拙的模仿者。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踏上了一條更加險峻的道路——一條需要他不斷“表演”、不斷“產出”、以滿足一位挑剔的“觀眾”和“合作者”的道路。
而這條路的儘頭,是解脫,還是更深沉的淪陷?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他已經無法回頭。這場與魅魔共舞的遊戲,因為他的“初戰告捷”,進入了更加莫測的第二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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