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間的混亂達到了頂點。
“暗影匕首號”不再是蘇玖玖精準的獵殺工具,它變成了一頭失控的、痛苦的鋼鐵巨獸。艦體表麵裝甲板不規則地開合,露出下麵蠕動著的、仿佛由數據流和金屬血管構成的詭異組織。炮塔胡亂地旋轉,能量束時而射向狂舞的觸手,時而掃過穹頂,甚至有幾發差點擊中它自己。引擎噴射口噴出的尾焰也變得忽明忽暗,帶著不祥的紫黑色斑駁,推動著艦船做出毫無規律的抽搐式機動。
蘇玖玖的通訊早已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刺耳的、混合著金屬摩擦、數據亂碼和某種非人低語的噪音,從公共頻道中持續不斷地溢出。
“係統全麵失控!我們失去了對‘暗影匕首號’的所有信號解析!”月夜綾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迫感,“那個信息病毒……它在……重構那艘船!以核心為能量源!”
被機械爪死死抓住的翠綠核心,此刻光芒劇烈地閃爍、明滅,如同一個垂死掙紮的心臟。純淨的翠綠與代表“嫁接”汙染的灰黑、以及信息病毒帶來的紫紅色斑駁交織在一起,使其變成了一顆極不穩定的、散發著混亂與痛苦波動的危險能量體。
“嫁接”團塊似乎也受到了刺激。它不再僅僅攻擊入侵者,反而分出大量觸手,瘋狂地抽打、纏繞向失控的“暗影匕首號”,仿佛在爭奪那個被汙染的核心,又像是在排斥這個新出現的、更具侵略性的“同類”。整個地下空間變成了三方混戰的死亡漩渦。
而江淮,就身處這個漩渦的中心。
他的小型突擊艇在能量亂流、橫飛的炮火和狂舞的觸手間艱難地穿梭、規避,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撕碎。
“江淮!回來!太危險了!”林清許透過舷窗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聲音帶著哭腔和深深的自責。她試圖再次調動“回響”之力去幫助他,卻發現體內的那個“信息巢穴”在釋放病毒後,雖然沉寂,卻像是一個被抽空的黑洞,反而開始微弱地汲取她的精神力量,讓她感到一陣陣虛脫。
“我……我幫不了他……”她無力地癱軟下去。
“不,你能。”月夜綾突然開口,她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林清許,又看向主屏幕上那顆掙紮的核心,“那個‘巢穴’釋放的是破壞性的信息病毒。但你的‘回響’本質,是連接與理解。核心還沒有完全被汙染,它還在抵抗!清許,嘗試連接核心內部那部分尚未被汙染的‘意識’!告訴它,引導它,將多餘的能量……不,將那股汙染的能量,引導至一個宣泄口!”
“宣泄口?”葉雪一邊操控火力掩護江淮,一邊疑惑。
“就是那個‘嫁接’團塊!”月夜綾語速飛快,“它們本質同源,都是扭曲的產物!讓核心將無法承受的汙染能量,導向‘它’!這或許能暫時緩解核心的壓力,也能製造更大的混亂,為我們和江淮創造機會!”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相當於在走鋼絲!一旦引導失敗,或者核心徹底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但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
林清許強忍著精神和身體的雙重不適,再次閉上眼睛。她不再去觸碰那片冰冷的“巢穴”殘骸,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那溫暖而包容的“回響”本質,如同最溫柔的醫者,小心翼翼地避開核心中被病毒和“嫁接”汙染的區域,尋找著那縷微弱卻依舊純淨的、屬於“靈根之芽”本初的意識。
她“聽”到了無儘的痛苦和混亂,但也“聽”到了一絲堅韌的、對生命的渴望與守護意誌。
“堅持住……”她將自己的意誌傳遞過去,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拋出一根纜繩,“將你無法承受的……交給那個‘掠奪者’……我們會帶你離開……”
仿佛感受到了這純粹善意的引導,那顆劇烈搏動的核心,突然猛地一滯!
下一秒,一股混雜著翠綠生命能量、紫紅信息病毒和灰黑嫁接汙染的、極其狂暴的能量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從核心內部被強行逼出,順著機械爪與“暗影匕首號”的連接,以及核心與“嫁接”團塊之間無形的能量拉扯,猛地傾瀉而出,大部分轟向了龐大的“嫁接”團塊!
轟隆隆——!!!
如同在滾燙的油鍋裡潑入了冰水,嫁接團塊遭受了來自內部的、屬性相衝的猛烈衝擊!巨大的團塊劇烈地痙攣、膨脹,表麵裂開無數道縫隙,噴湧出混亂的能量和破碎的組織!無數觸手瘋狂地抽搐、斷裂,整個地下空間都在劇烈震動!
這突如其來的內部爆炸,暫時重創了“嫁接”團塊,也使得它對空間的控製力大減。
同時,這股能量衝擊也通過機械爪,狠狠反饋回了本就失控的“暗影匕首號”!
“暗影匕首號”的艦體表麵,那些蠕動的詭異組織如同被點燃般劇烈燃燒、崩潰,整艘船發出了瀕臨解體的、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抓住核心的機械爪也出現了鬆動!
混亂,被提升到了極致!但也帶來了轉瞬即逝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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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就是現在!”月夜綾大吼。
早已等待時機的江淮,操控著突擊艇,如同遊魚般穿過因團塊受創而出現的攻擊真空地帶,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暗影匕首號”一次無意識的炮火掃射,成功靠近了那顆光芒暫時變得純粹了一些、但依舊被機械爪禁錮的核心!
他沒有試圖去撬動那巨大的機械爪,那是不可能的任務。他的目標是核心本身!
他將雙手按在突擊艇的艙壁上,將自身所有的“調律者”靈覺,毫無保留地傾注而出,並非攻擊,也非控製,而是……“共鳴”與“安撫”!
他“聽”著核心內部依舊殘留的混亂與痛苦,用自己的意誌去撫平那些規則的漣漪,去穩定那些暴走的能量弦。他仿佛在彈奏一首無聲的安魂曲,告訴這顆飽經磨難的核心:安靜下來,我們帶你回家。
奇跡般地,在他靈覺的撫慰下,核心那劇烈閃爍的光芒開始逐漸變得平穩、柔和,雖然依舊夾雜著一絲難以祛除的灰暗,但那股狂暴的、即將自毀的趨勢被遏製住了!
也就在核心趨於穩定的瞬間,它仿佛認可了江淮,主動收斂了大部分外溢的能量,體積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從房屋大小迅速坍縮為一顆隻有拳頭大小、散發著溫潤翠綠光澤、內部卻隱約有一絲灰色流光的晶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