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蜉蝣”的危機暫時解除，但“開拓者號”內的氣氛並未放鬆，反而因林清許感知到的那片巨大建築殘骸的“回響”而更加緊繃。飛船如同潛入墨海的潛水器，在幾乎絕對的黑暗與寂靜中，依靠著強化後的傳感器和清許那超越物理界限的感知，小心翼翼地向著塵雲深處、也是信號源的方向前進。
周圍的塵埃密度越來越高，偶爾撞擊在護盾上，發出細密如雨的沙沙聲。引力異常區如同隱藏的漩渦，迫使飛船不斷進行微小的航向修正。在這片連星光都吝嗇的領域，時間感和空間感都變得模糊不清，唯有艦橋上儀器發出的幽光和全息星圖上那個緩慢接近的光點，提醒著他們仍在移動。
“建築結構的‘回響’越來越清晰了。”林清許的聲音在寂靜的艦橋中響起，帶著一絲空靈，“它們……非常龐大，風格……極其古老而統一，像是某個文明傾儘心力建造的……巨型城市或者堡壘群。但所有的‘回響’都凝固在某個瞬間，充滿了突然中斷的死寂。”
月夜綾調出了林清許感知數據轉化出的模糊三維輪廓圖——那是由無數巨大的幾何體構成的、蔓延不知多少公裡的建築群殘骸，許多結構已經斷裂、崩塌，被厚厚的宇宙塵覆蓋，但其整體的規模與規劃，依然能讓人感受到其建造者曾經的輝煌與技術力。
“掃描到匹配的物質信號。”葉雪報告，“殘骸的主要成分是一種未知的高強度合金，以及大量的晶體結構……等等，能量讀數！某些晶體結構內部有微弱的殘餘能量反應，非常古老，幾乎耗儘，但……與‘生命源種’的能量特征有微弱的相似性，但更加……駁雜，不那麼純粹。”
這個發現讓所有人精神一振。難道這個失落文明也與“生命源種”有關？
“嘗試靠近那片殘骸，選擇一塊相對完整的區域進行掃描和取樣。”江淮下令，“保持警惕，這裡的一切都透著古怪。”
“開拓者號”緩緩靠近那片沉寂了可能數百萬年甚至更久的廢墟。巨大的金屬梁柱如同巨獸的骨骸，扭曲地刺破塵埃的覆蓋；斷裂的穹頂和牆壁上，依稀可見早已風化的奇異紋路；一些巨大的、類似能源核心的晶體簇黯淡無光，內部隻有一絲幾乎無法探測的能量餘燼。
飛船懸停在一處看似廣場的開闊地帶邊緣，放下了探測器和機械臂。
就在機械臂即將觸碰到一塊鑲嵌在牆體上的、內部有微弱能量流光的菱形晶體時，異變發生了！
嗡——！
那塊菱形晶體，以及周圍散落的數十塊同類晶體，驟然亮起了刺目的、不穩定的白光！一股強大的能量脈衝以它們為中心，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
“檢測到高能反應！能量特征……與‘虛妄之影’殘留痕跡同源！”月夜綾失聲喊道。
幾乎同時，周銘抱住了頭，發出痛苦的悶哼：“不是生物……是……陷阱！信息陷阱！那些晶體……是存儲器！裡麵封存著……瘋狂的碎片！”
林清許也感到一股狂暴而混亂的信息流順著她的“回響”反衝而來！那不再是“虛空之音”那種冰冷的、帶有明確惡意的低語，而是一種純粹的、歇斯底裡的瘋狂！是無數意識在極端痛苦和絕望中被扭曲、被碾碎後留下的尖嘯！
全息屏幕上，由探測器傳回的畫麵劇烈抖動、扭曲，然後被大量的亂碼和無法理解的詭異符號覆蓋！飛船的外部傳感器也受到強烈乾擾，屏幕上一片雪花！
“啟動信息過濾協議！最高優先級！”江淮立刻下令。
月夜綾迅速激活了織機核心授予的“信息結構穩定”協議，一股柔和的銀色光芒以飛船為中心擴散開來，勉強驅散了那狂暴信息流的直接影響，但外部傳感器的乾擾依然嚴重。
“機械臂失去信號連接！”葉雪報告。
“探測器傳回最後畫麵……廣場地麵……在動！”導航員的聲音帶著驚駭。
在最後清晰的畫麵中，隻見那片開闊的“廣場”地麵，那些厚厚的宇宙塵突然被下方掀開，露出了下麵密密麻麻、如同電路板般的能量紋路！紋路中亮起了與那些晶體同源的、不祥的白光！
緊接著，數十個模糊的、由能量和塵埃構成的、形態扭曲不定的“身影”，從發光的地麵中緩緩升起！它們沒有固定的五官和形態，仿佛是根據某種殘缺的記憶或數據臨時拚湊出來的幽靈，散發著與晶體中封存的瘋狂同源的氣息！
“是文明墓碑的守墓人……還是被扭曲的亡魂？”周銘艱難地喘息著，他的精神感知仿佛被無數根針紮刺。
那些能量幽靈發出無聲的咆哮，揮舞著扭曲的肢體，如同潮水般湧向“開拓者號”和失去連接的機械臂！它們撞擊在護盾上，爆發出刺眼的能量閃光，雖然沒有“虛空蜉蝣”那種物理性的能量汲取能力，但它們每一次撞擊，都攜帶著強大的信息汙染，試圖穿透織機的秩序場，將內部的瘋狂灌輸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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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的目標是機械臂上的樣本！”月夜綾瞬間判斷，“它們不想讓任何人帶走這裡的任何東西！”
“火力攔截！優先保護機械臂和樣本！”江淮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