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調律者”有限度的授權後，江淮感覺自己仿佛從棋盤上的棋子，暫時拿到了執棋者的部分權限。白鴉派來的“暗哨”如同無形的屏障，讓他對林清許的安全稍感安心，但也提醒著他局勢的嚴峻。
他首先與林知薇配合，編織了一張針對李哲的數字獵網。通過對李哲社交網絡、消費記錄、校園卡使用數據乃至城市監控在組織權限內）的交叉分析，他們很快鎖定了李哲的幾個活動規律：他除了上課和參加“微笑俱樂部”殘餘成員活動已轉入更地下）的秘密聚會外，頻繁出入市郊一個名為“心象畫廊”的地方。
“心象畫廊……”江淮看著林知薇傳來的資料。畫廊的主人是一位頗有聲望的獨立藝術家，風格偏向超現實主義和神秘主義。更重要的是，林知薇挖掘出，這家畫廊近期的運營資金中，有幾筆來源模糊的款項，通過海外空殼公司輾轉流入，其最終受益人指向了與蘇家有關聯的某個離岸基金。
線索開始收攏。“微笑俱樂部”、李哲、蘇玖玖、以及這個透著詭異的“心象畫廊”，被無形的線連接了起來。
在一個周末的下午，江淮偽裝成對現代藝術感興趣的學生，踏入了“心象畫廊”。
畫廊內部光線幽暗，牆壁上懸掛著一幅幅色彩濃烈、構圖扭曲的畫作。畫中人物的表情往往介於狂喜與痛苦之間，眼神空洞或充滿難以言喻的渴望。置身其中，江淮立刻感覺到一股微弱但持續存在的、混合著各種激烈情緒的信息場，如同低頻噪音般乾擾著他的感知。
他悄然展開“共鳴”，仔細探查。很快，他發現了異常——這些畫作本身，不僅僅是藝術品！它們的顏料中，摻雜了極其微量的、經過處理的“情緒能量殘留”！正是“微笑俱樂部”采集的那種能量！
這些畫作，是那些被采集情緒的“養料”固化後的產物！它們被懸掛在這裡，一方麵作為展示，另一方麵，其散發出的混合情緒波動，本身就在持續影響著觀展者，潛移默化地挑動、放大著觀者內心的各種欲望與不安，形成一個自我強化的情緒場！
而李哲在這裡的角色，恐怕不僅僅是參觀者。江淮注意到他與畫廊的工作人員似乎很熟稔，偶爾會進入後方不對外開放的區域。
就在江淮試圖更深入探查時，一個穿著黑色中山裝、氣質陰鬱的中年男人疑似畫廊經理）走了過來，目光銳利地打量著他。
“這位同學，對我們畫廊的作品很感興趣？”男人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視感。
江淮心中警鈴大作，知道自己可能引起了注意。他立刻收斂所有感知力，露出一個略帶靦腆和困惑的學生式笑容：“是的，老師布置了現代藝術賞析的作業……不過這些畫，感覺有點……太強烈了，看久了不太舒服。”
他故意表現出普通人的不適感。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語氣緩和了些：“藝術本就是情感的碰撞。不適應也很正常。請自便，但請注意，後方區域是工作區，不對外開放。”
江淮點點頭，裝作被畫作“嚇到”，很快便離開了畫廊。他知道，打草驚蛇了，但也確認了這裡的重要性。
與此同時，林芷在乾預中心繼續著她的“模範”表現。她甚至主動聯係了江淮一次，通過視頻通話，語氣平靜地分享了自己學習情緒管理課程的“心得”，並為自己過去的行為再次道歉，表示理解江淮需要空間和時間，她會“耐心等待並努力提升自己”。
她的表現完美得令人窒息。但江淮通過白鴉提供的、更高級的情緒監測設備遠程非接觸式）反饋的數據看到，她在說這些話時，其內核情緒並非真正的平和與釋然，而是一種高度壓抑下的、帶著強烈目的性的“冷靜”。就像一座被強行凍結的火山。
江淮決定進行一次危險的試探。在一次例行的視頻溝通中醫生在場），他狀似無意地提起：
“我前幾天去了一個叫‘心象畫廊’的地方，裡麵的畫風格很特彆，據說能影響人的情緒。”
他緊緊盯著屏幕裡林芷的反應。
林芷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依舊帶著溫和的微笑：“是嗎？我對藝術不太了解呢。不過，能觸動情緒的作品，應該很有力量吧。”她的回答天衣無縫。
但就在那一瞬間，江淮敏銳地捕捉到，監測設備上代表她“警覺”與“關聯性思考”的指標，出現了極其短暫而劇烈的峰值！她知道“心象畫廊”！而且這個名字對她而言，具有特殊意義！
蘇玖玖果然將更核心的信息透露給了她！林芷的“痊愈”計劃，恐怕與那個畫廊，與那些“情緒顏料”，甚至與“古老低語”有著更深的聯係！
“契約者，你身上的‘線’越來越多了。”汐的聲音在江淮探查畫廊回來後，帶著一絲疲憊響起，“那個畫廊……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被提純和扭曲的情感味道。而且，我感覺到那裡有一道非常非常微弱的‘縫隙’，似乎連接著某個……信息層麵的‘垃圾場’或者‘飼養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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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飼養池？”江淮心中一動。
“嗯，那些‘古老低語’……它們需要食糧。純粹而強烈的情感能量是它們的最愛。那個畫廊，還有之前那個小俱樂部，可能都是在為它們收集和準備‘餌料’。”汐的語氣充滿了厭惡，“而你，契約者，你對它們來說，恐怕是無比美味的……‘珍饈’。”
這個比喻讓江淮不寒而栗。
“你最近的動作，可能已經讓它們注意到你了。”汐警告道，“那個叫李哲的人類，還有你那個被‘改造’過的學妹，他們可能都不僅僅是那個女人的棋子，也是那些‘低語’延伸出來的‘觸須’。”
汐的警告很快應驗。
幾天後，林清許在從圖書館回宿舍的路上，被李哲“偶然”攔住。李哲一改之前的隱蔽，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不自然的笑容，遞給她一張“心象畫廊”的vip邀請函。
“林同學，我覺得那裡的藝術氛圍非常有助於提升審美和心靈修養，特彆適合你這樣氣質的女孩。”李哲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蠱惑力，“本周六晚上有一場私人鑒賞會，希望你能賞光。”
林清許被他異常的態度和那過分熱情的笑容嚇到了，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婉拒道：“對不起，我周末有安排了。”
李哲卻不肯放棄，上前一步，幾乎要抓住她的胳膊，眼神變得有些偏執：“安排可以推掉！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你必須去！你會感受到那種……升華的！”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直暗中保護的“暗哨”及時現身，隔開了李哲，並以強硬的態度將其勸離。
林清許驚魂未定地回到宿舍，立刻將這件事告訴了江淮。
江淮聽完，怒火中燒！蘇玖玖和李哲，竟然真的敢直接對林清許下手！是想把她也變成“餌料”？還是想通過控製她來威脅自己？
他不能再忍耐了！
他立刻聯係白鴉，請求執行“反製調查”的下一步——對李哲進行“主動接觸”與“信息剝離”，目標是獲取他腦海中關於蘇玖玖、畫廊以及“古老低語”的直接記憶信息！這是一種具有一定風險的行為，可能會對目標造成精神衝擊，但此刻的江淮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白鴉在評估了風險和林清許遭遇的實際情況後，批準了行動。
“批準執行。‘暗哨’會配合你製造機會。注意，剝離過程需精準控製，避免觸發目標可能被設置的‘信息鎖’或‘自毀程序’。”
夜色降臨，江淮戴著組織提供的、能夠輔助穩定精神和放大感知的特製目鏡，在白鴉的遠程指導和“暗哨”的策應下，在一條僻靜的小路上，攔住了剛剛離開畫廊、精神似乎有些恍惚的李哲。
第六卷的風暴，終於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江淮不再是被動承受的一方，他主動踏入了黑暗，準備用自己的方式，去撕開籠罩一切的迷霧，聆聽那最深處……低語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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