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鼻子?”林楓嘶啞的聲音在死寂的灰霧中顯得格外刺耳,每一個字都像從撕裂的聲帶裡硬擠出來,帶著濃重的不信任與深入骨髓的警惕。提及“它”,那冰冷、貪婪、如同實質般掃過靈魂的恐怖意誌仿佛再次降臨,比任何物理創傷都更深地刻印在他的感知裡,化作跗骨之蛆,讓他每一寸皮膚下的肌肉都繃緊到近乎痙攣。小林楓——那個與他鏡像同源卻又充滿未知恐懼的烙印化身——最後那聲絕望到扭曲的尖叫,依舊尖銳地回蕩在他意識的深淵邊緣,提醒著他所麵對的並非幻覺,而是足以湮滅存在的威脅。
“哦?你也感覺到了?”小醜k誇張地挑起他那仿佛縫上去的眉毛,猩紅如凝固血塊的瞳孔裡,一絲了然的光芒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狂熱的興趣。“這說明我們的小‘種子’發育得非常好嘛,已經能引起‘守墓人’的警覺了。”他的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午後公園裡散步的鴿子,然而吐出的字眼卻裹挾著令人血液凝固的寒意。“‘它’是什麼?”
小醜k停頓了一下,麵具下似乎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仿佛是皮革摩擦的歎息。他歪了歪頭,用一種刻意斟酌詞彙的語氣說道:“嗯…你可以理解為,一個非常、非常古老,非常、非常饑餓,而且…嗯,讓我們委婉點說,它對秩序有點偏執,脾氣不太好的…倉庫管理員?”猩紅的眼眸閃爍著詭詐的光,像兩簇燃燒在深淵裡的鬼火。“專門負責回收利用那些‘過期’或者…‘失控’的…‘藏品’。”最後兩個字,他刻意放慢了語速,清晰無比,同時,他那戴著破舊白手套的手指,精準地、帶著一絲褻瀆意味地隔空點了點林楓胸前那片劇烈起伏的區域——正是皮膚下,那如同活物般不安蠕動、貪婪吞噬著外界能量的漩渦印記所在的位置。
“守墓人?藏品?”林楓的心猛地向黑暗的淵藪沉去。寒意沿著脊椎一路向下蔓延,凍結了四肢百骸。自己的身體,這個承載著他意誌、記憶與生命的唯一容器,在對方口中卻輕描淡寫地成了某個龐大貨架上等待評估、分類乃至“回收”的“物品”。強烈的荒謬感與屈辱感交織著恐懼,幾乎讓他窒息。他強壓下喉嚨裡翻湧的血腥味,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少廢話!你想怎麼做?你剛才說的那個‘瓶子’,又是什麼鬼東西?”
“簡單。”小醜k雙掌猛地一拍,發出一聲清脆但在此刻死寂空間中顯得格外詭異的聲響。“找一個足夠堅固、足夠‘饑渴’的載體,把你肚子裡這些…嗯…‘消化不良的美味小點心’,暫時轉移出去。”他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容在灰霧的映襯下顯得分外猙獰。他抬起手臂,那隻破舊白手套的食指,帶著不容置疑的指向性,遙遙指向遠處那片被狂暴能量風暴肆虐後暴露出來的區域。
那裡,原本被厚重如絨毯的苔蘚、層層疊疊的詭異菌斑以及深褐色的金屬鏽蝕物完全覆蓋的巨大牆壁,此刻被生生撕裂開一道巨大的、不規則的創口。如同某種巨獸的爪痕,邊緣是翻卷焦黑的金屬和仍在蒸騰著稀薄黑煙的腐敗有機物。透過這猙獰的縫隙,以及後麵扭曲斷裂、如同巨大肋骨般的金屬柵格,林楓的目光艱難地穿透彌漫的建築塵埃和殘餘的能量亂流,望向牆的另一邊。
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牆的另一邊,並非他預想中堅實厚重的大地岩層,也不是汙濁不堪的泥土混合物。那景象顛覆了他殘存的常識認知。在模糊的視野儘頭,在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線的幽暗深處,隱約可見的輪廓…是某種更加龐大、更加恢弘、一眼望不到邊際的——
金屬結構。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岩壁,那是人工的造物!巨大到令人心生渺小與絕望的尺度感撲麵而來。裸露的部分呈現出厚重的、仿佛曆經億萬年風霜侵蝕的深青銅色,上麵布滿了難以名狀的幾何紋理和巨大的鉚接痕跡,如同神話中泰坦巨人的甲胄碎片。鏽蝕是它永恒的主題,深紅近黑的鐵鏽如同凝固的血液,在冰冷的金屬表麵肆意流淌、堆積成瘤,有些地方甚至凝結成了尖銳的、鐘乳石般的怪異突起。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些鏽蝕最為厚重、結構交彙的陰影深處,似乎有極其微弱的、暗金色的光芒在極其緩慢地脈動,如同垂死巨獸心臟的微弱搏動,散發著一種腐朽與永恒交織的詭異氣息。僅僅是驚鴻一瞥,一股源自洪荒的蒼涼、沉重與不可名狀的壓迫感,便如同無形的巨浪,狠狠撞擊在林楓的心神之上!
“嗬…”林楓倒吸一口涼氣,胸腔如同被巨錘擊中,疼痛伴隨著窒息感讓他踉蹌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那巨大金屬結構帶來的視覺與精神衝擊,甚至短暫地壓過了體內能量亂流的肆虐。他死死盯著那道裂隙,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那…那是什麼?牆後麵…不是地底?”
“地底?”小醜k發出一串低沉而壓抑的嗤笑,仿佛聽到了世間最滑稽的笑話。“不,我親愛的朋友,你太小看這個‘金庫’了。或者說,太小看‘它們’了。”他猩紅的瞳孔轉向那片震撼的金屬壁壘,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混合著嘲諷、敬畏以及…赤裸裸貪婪的複雜光芒。“這片廢墟,這座城市,甚至我們腳下這片漂泊在虛妄之海上的大地…它真正的價值所在,你覺得會是那些沾滿血腥味的、冰冷的金屬塊嗎?”他微微側過頭,麵具的陰影完美地勾勒出他下頜線的冷硬弧度。“金條?嗬…不過是‘它們’隨手扔下的碎屑,是引誘你們這些懵懂‘羔羊’走入屠宰場的甜膩誘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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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踱步,白手套優雅地拂過身旁一縷凝滯的灰霧,那霧氣仿佛有生命般纏繞上他的指尖,又在他離開時悄無聲息地散開。“真正的寶藏…或者說,真正的‘鎖’,就藏在這些鏽蝕的壁壘之後。”他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神秘感,每一個字都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林楓心中激起層層不安的漣漪。“‘門’…通往‘鏽蝕都市之門’。一個遠比這小小的金庫更古老、更危險、也…更‘有趣’的地方。”
林楓的心臟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他的胸腔。鏽蝕都市之門?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鐵鏽味和不祥的預兆。他強迫自己從那份巨大的震撼中抽離,思路艱難地運轉。“所以,你說的‘瓶子’…就是那扇‘門’?”他艱難地咽下喉嚨間的腥甜,“你想利用那扇‘門’,把我體內失控的能量…吸走?”這個想法讓他本能地抗拒,門後傳來的氣息,比守墓人的凝視更讓他感到一種原始的、根植於物種深處的恐懼。
“利用?哦,多麼生疏的詞彙。”小醜k誇張地張開雙臂,像一個在舞台上準備朗誦悲劇的英雄,“我們是在尋求一場‘共生’!一場美妙的能量轉移手術!”猩紅的瞳孔閃爍著狂熱的光芒。“你,飽受‘消化不良’的折磨,如同背負著一個隨時會把你炸成宇宙塵埃的炸彈。而那扇‘門’呢?它太‘餓’了…餓得發瘋!漫長的歲月,無儘的等待,它的‘胃口’早已被磨礪得足以容納星辰!你體內這股狂暴的能量,對它而言,不過是一道久旱後的甘霖,一頓遲來的開胃點心!”
他猛地湊近林楓,那張慘白的麵具幾乎貼到林楓冰冷的臉上。林楓能清晰地聞到麵具上那股混合著陳年血鏽、灰塵和一種奇異腐朽甜香的複雜氣味。“想想吧,林楓!”小醜k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絲絲縷縷鑽入耳膜,“將炸彈變成鑰匙!用折磨你的烈焰,去點燃那扇塵封的大門!這不是犧牲,這是…共贏!是我為你量身定製的唯一生路!否則…”他刻意拉長了尾音,猩紅的眸子死死鎖住林楓的眼睛,裡麵的惡意與冰冷幾乎要滿溢出來。“你猜猜看,是你體內的能量風暴先把你撕成碎片呢?還是‘守墓人’那無法想象的鼻子,先嗅到你身上這塊‘失控的美味小點心’,然後…用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把你乾乾淨淨地‘回收利用’掉?那滋味,相信我,你不會想體驗的。”
“‘守墓人’…回收利用…”這幾個冰冷的詞彙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林楓的意識。灰霧空間中,小林楓那絕望的尖叫再次在他腦中炸響,那冰冷意誌掃過的恐懼感真實得讓他渾身汗毛倒豎。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終結,是存在本身被徹底抹除,成為某種未知存在消化物的恐怖前景。體內,漩渦印記的搏動陡然加劇,仿佛被小醜k的話語刺激到,猛地爆發出更強烈的吸力!剛剛被吞噬、尚未完全馴化的能量洪流再次狂暴起來,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他身體的每一根神經、每一束肌肉纖維中瘋狂穿刺、切割!
“呃啊——!”林楓再也無法抑製,喉嚨深處爆發出痛苦到極致的嘶吼,整個人劇烈地弓起背脊,仿佛承受著無形的酷刑。皮膚下的血管根根暴凸,呈現出詭異的暗紫色,如同無數扭曲的蚯蚓在皮下瘋狂蠕動。那漩渦印記的中心,幽光劇烈閃爍,忽明忽暗,仿佛隨時可能崩潰,將積累的所有毀滅性能量瞬間釋放!
鑽心蝕骨的劇痛瞬間剝奪了他的思考能力,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真實地扼住了他的咽喉。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這個“容器”的極限正在急速逼近,裂紋正在蔓延。小醜k描繪的兩種結局——被自身能量撐爆,或是被“守墓人”回收——無論哪一種,都是徹頭徹尾的湮滅!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殘存的理智高地。
就在這時,小醜k那如同惡魔低語般的聲音,穿透了劇痛的浪潮,再次精準地鑽入他的耳中:
“感受到了嗎?你的時間…不多了。”小醜k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情感,如同在宣讀一份死刑判決書。“做出選擇吧,林楓。是賭一把,用這狂暴的力量去敲響那扇塵封的‘門’,打開一條或許存在的生路?還是…在這裡無助地等待,等待自己被撐爆成一灘血肉模糊的能量渣滓,或者成為‘守墓人’藏品架上又一個黯淡無光的編號?”
林楓的視野被劇痛和能量過載的虹光扭曲模糊,身體在劇烈的痙攣中瀕臨失控的邊緣。他艱難地抬起頭,充血的雙目死死盯住那道牆壁裂縫後,那片龐大、鏽蝕、散發著洪荒死寂與微弱脈動光芒的金屬結構——“鏽蝕都市之門”。那扇“門”沉默著,如同亙古存在的墓碑,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寒意。然而,在那深不見底的恐懼之下,有一種原始而瘋狂的衝動,如同即將溺斃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正從林楓破碎的靈魂深處掙紮著、咆哮著湧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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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
彆無選擇的瘋狂賭徒念頭,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間點燃了他被絕望冰封的意識核心。
他猛地攥緊雙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能讓他保持最後清醒的刺痛。他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抬起頭,那雙布滿血絲、幾乎快要被體內幽光吞噬的眼眸,死死鎖定了小醜k那張隱藏在慘白麵具後的臉。嘶啞的聲音如同砂石摩擦,每一個字都裹挾著血沫與決絕:
“告訴我…該怎麼做!”這不是詢問,這是身處絕境困獸發出的、押上所有賭注的咆哮!
小醜k麵具下傳來一聲極其輕微、仿佛滿意又似嘲弄的呼氣聲。猩紅的瞳孔中,那抹算計的精光幾乎要溢出來。成功了。獵物終於…踏入了最終陷阱的第一步。
他優雅地、如同指揮家般抬起那隻戴著破舊白手套的右手,指尖精準地指向牆壁裂縫後,那片巨大金屬結構上鏽蝕最為厚重、暗金色脈動光芒最為集中、同時也散發著最強烈不祥氣息的核心區域。
“看見那個地方了嗎?”小醜k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在誦讀某種禁忌的咒語。“像不像一顆…被鏽蝕鐵甲包裹的巨大的心臟?凝固的鏽跡是它的痂殼,那微弱的光芒是它沉睡億萬年的脈搏…那裡,就是‘門扉’最脆弱、最‘饑餓’的‘樞機節點’。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所在。”
他收回手指,雙手在胸前做了一個極其詭異、如同花瓣閉合又綻放的手勢。一縷極其稀薄、卻凝練如實質的灰霧被他牽引而出,在指尖纏繞、盤繞,最終化作一個扭曲的、不斷變幻的複雜符號,散發著陰冷而古老的氣息。
“你需要做的,‘容器’先生…”小醜k的聲音低沉下來,每一個音節都蘊含著沉重的力量,“就是把你所有的‘愛’,把你體內這股快要撐破肚皮的‘熱情’…全部傾瀉出去!目標——那顆鏽蝕的心臟!”
他緩緩抬起牽引著灰霧符號的手,指向林楓胸口劇烈搏動的漩渦印記。“我會引導你,在你能量爆發的瞬間,為你短暫地‘撬開’一絲通往那個‘節點’的縫隙。就像…在沸騰的鍋爐上開一個小小的泄壓閥。但記住!”他的語氣陡然變得無比嚴厲,猩紅瞳孔迸射出危險的光芒,“這縫隙隻存在一瞬間!你必須抓住那個刹那,將你體內所有狂暴的、不受控的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水,精準地、狠狠地…給我‘灌’進去!”
“讓你的痛苦,成為喚醒它的咆哮!讓你的毀滅之勢,化作叩響門扉的驚雷!”小醜k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裡的蠱惑力,“你釋放的能量越狂暴,衝擊越猛烈,那扇‘門’…對你這‘鑰匙’的反應就會越‘熱情’!機會隻有一次,把你的恐懼、你的憤怒、你所有求生或求死的意誌…統統點燃!化作那足以撼動亙古沉眠的力量洪流!明白了嗎?!”
林楓的呼吸粗重如風箱,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胸腔撕裂般的劇痛。他看著小醜k手中的灰霧符號,聽著那如同魔鬼契約般的“引導”方式,一股巨大的、毀滅性的衝動在他瀕臨崩潰的身體裡瘋狂積蓄。理智的堤壩在絕望與劇痛的洪水衝刷下搖搖欲墜。他死死盯著那個被指定的“樞機節點”,那片暗金色脈動的鏽蝕核心,仿佛那就是吞噬一切痛苦的深淵入口。
彆無選擇。或者說,選擇早已在絕望中做出了。
他喉嚨裡滾動著野獸般的低吼,布滿血絲的眼睛裡,最後一點屬於“人類”的遲疑迅速被一種近乎狂亂的、孤注一擲的決絕所取代。體內那狂暴的能量漩渦,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瀕臨極限的意誌與那扇“門”散發出的致命引力,搏動的頻率驟然提升至巔峰,幽光熾烈得如同即將超新星爆發!
“來吧!”林楓從齒縫裡擠出兩個破碎而嘶啞的字,身體如同拉滿的勁弓,所有的力量與意誌,都凝聚於下一刻的爆發!目標——鏽蝕都市之門的心臟節點!
小醜k麵具下的嘴角,無聲地勾起一個近乎完美的、冰冷而殘酷的弧度。
“很好…”他低語,如同毒蛇吐信。手中那由灰霧構成的詭異符號驟然亮起,散發出更加陰冷、更加不詳的幽光,遙遙鎖定了林楓胸前那瘋狂搏動的漩渦,以及牆壁裂縫後那巨大鏽蝕結構的核心節點。
一場以生命為賭注、以毀滅為鑰匙的瘋狂儀式,即將在死寂的灰霧空間與古老鏽蝕的門扉之間,敲響最後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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