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無垠的地下熔岩海,赤紅的漿流緩慢蠕動,如同大地破碎後裸露的熾熱血脈。空氣中彌漫的不僅僅是硫磺的刺鼻,更有一股源自地心深處的灼熱煞氣,足以焚毀尋常金丹修士的護體靈光。林峰懸浮於空,周身氣息與這狂暴環境奇異地融為一體。混沌元嬰初成時便已能容納轉化各種能量,此刻修為大進,更顯遊刃有餘。他目光如炬,眺望熔岩海深處,那裡據古籍記載,存在著一片被空間裂縫和上古禁製包裹的遠古戰場碎片。
直接飛行穿越並非不可,但此片熔岩海廣袤遠超想象,且高空之中隱匿著肉眼難辨的空間褶皺與熾熱毒瘴,長時間飛行消耗巨大,也容易引發不可測的風險。林峰神識鋪開,如同無形的觸手探入翻滾的岩漿深處,搜尋著更有效率的途徑。片刻後,他心念微動,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投向數十裡外一處相對平靜的、由巨大黑色曜石構成的礁島。
礁島邊緣,岩漿並非肆意橫流,而是受到某種無形力場的約束,形成了一道道相對規整的漿流河道。而在一條最為寬闊的河道旁,赫然係著幾艘造型奇特的舟船。這些舟船通體由某種暗沉的、耐極高溫度的金屬混合著黑色石材打造,船身銘刻著簡陋卻實用的避火與穩固符文,船頭鑲嵌著拳頭大小的熾焰晶,提供著微弱的動力與方向指引。這顯然是長期生活在此地的某些智慧生靈,用以在熔岩海上航行的工具。
林峰悄然落下,並未驚動可能存在的看守。他仔細觀察著這些熔岩舟,神念細細掃過其結構與符文。混沌元嬰對能量流動和物質結構有著超乎尋常的洞察力,很快便理解了其運作原理。正當他考慮是否“借用”一艘時,一陣細微的、帶著討好意味的精神波動,從最大的一艘熔岩舟底部傳來。
林峰目光一轉,隻見那艘舟船的陰影裡,蜷縮著一個矮小的身影。它約莫半人高,皮膚呈暗紅色,布滿褶皺,仿佛常年被火炙烤。腦袋光禿,眼睛大而圓,閃爍著狡黠與畏懼的光芒。最奇特的是它的手腳,指間有蹼狀結構,似乎擅長在粘稠的岩漿中活動。這是一隻罕見的熔岩侏儒,一種適應了極端環境的智慧生物。
尊貴的大人……您……您需要渡海嗎?小老兒……小老兒有船。那熔岩侏儒用生澀的神念傳遞著信息,身體因恐懼而微微顫抖。它顯然感受到了林峰身上那深不可測、如同洪荒巨獸般的氣息,絲毫不敢有反抗之心。
林峰微微頷首,並不言語,隻是用神念傳遞出一個明確的意向:去遠古戰場遺跡方向。
熔岩侏儒身體一顫,眼中恐懼更甚。遠古戰場……大人,那裡是禁忌之地!空間破碎,煞靈橫行,還有……還有可怕的古老詛咒!很多試圖去尋找機緣的前輩,都沒能回來!
但它不敢拒絕。在林峰平靜卻不容置疑的目光注視下,它連滾爬爬地跳上那艘最大的熔岩舟,熟練地解開了係在曜石柱上的、由某種火蜥蜴筋鞣製成的纜繩。大人請上船,小老兒……小老兒拚了命也送您一程!隻求大人抵達後,能饒小老兒一命!
林峰一步踏出,輕飄飄地落在舟船上。船身微微一沉,隨即穩定下來。他尋了船頭一處相對乾淨的位置盤膝坐下,閉目養神,對熔岩侏儒的哀求不置可否。這種絕對的沉默,反而給了那侏儒更大的壓力。
熔岩侏儒不敢再多言,連忙跑到船尾,一雙覆蓋著厚繭的手掌按在船尾的一個凹槽處,體內微弱卻精純的火係靈力注入。船頭的熾焰晶亮起,散發出柔和的紅光,籠罩住整個船身。熔岩舟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緩緩駛離礁島,沿著那條寬闊的岩漿河道,向著茫茫火海深處駛去。
舟行漿海,四周是望不到儘頭的赤紅與暗金。高溫扭曲著空氣,偶爾有巨大的岩漿氣泡從下方鼓起、破裂,濺起數丈高的粘稠浪花。一些奇特的生物在岩漿中出沒,有渾身燃燒著火焰的怪魚躍出水麵,也有如同蜈蚣般多足的熔岩蟲在礁石間穿梭。它們大多靈智低下,感受到熔岩舟上林峰那若有若無散發出的氣息,便遠遠避開。
熔岩侏儒全力駕馭著舟船,不敢有絲毫分心。它偶爾偷偷瞥一眼船頭那道靜坐的身影,心中充滿了敬畏與困惑。這位大人身上的氣息太過奇特,非人非妖,非魔非仙,仿佛包容萬物,又淩駕於萬物之上。它在這片熔岩海生活了數百年,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存在。
行程並非一帆風順。約莫一日後,熔岩舟闖入了一片異常區域。這裡的岩漿顏色變得深邃,近乎暗紫,空氣中飄蕩著縷縷墨綠色的毒瘴,連神識探入其中都感到一陣刺痛。下方漿流也變得湍急,形成一個個危險的漩渦。
小心了大人,這裡是毒火域,下麵的漩渦連接著地肺毒火,一旦被卷進去,金丹真人也難逃一死!熔岩侏儒緊張地傳遞神念,操控著熔岩舟艱難地在漩渦間的狹窄通道穿行。
就在這時,前方一片巨大的暗紫色漩渦中心,猛地探出數條完全由粘稠毒火和煞氣凝聚而成的觸手,每一條都有水桶粗細,上麵布滿了扭曲的痛苦麵孔,發出無聲的嘶嚎,朝著熔岩舟纏繞而來!一股相當於金丹後期的陰邪氣息瞬間鎖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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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煞靈!凝聚了古戰場逸散煞氣和地肺毒火的怪物!熔岩侏儒嚇得魂飛魄散,幾乎要棄船而逃。
一直靜坐的林峰,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甚至沒有起身,隻是抬起右手,對著那席卷而來的毒火觸手,輕輕一握。
混沌,禁錮。
言出法隨般,那幾條狂暴的觸手仿佛瞬間陷入了無形泥沼,動作變得極其緩慢、凝滯。觸手上那些扭曲的麵孔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煉。
林峰口中吐出一個簡單的音節。掌心混沌之氣流轉,化作一個微型的灰色漩渦。那幾條被禁錮的毒火觸手,連同其核心的煞氣本源,如同受到巨力拉扯,寸寸斷裂、分解,化作精純的毒火與煞氣能量流,被那灰色漩渦強行吞噬、吸納。
不過眨眼之間,那令熔岩侏儒絕望的恐怖煞靈,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連周圍彌漫的墨綠色毒瘴,都稀薄了不少。
熔岩侏儒張大了嘴巴,呆立當場,大腦一片空白。它知道這位大人很強,卻沒想到強到如此離譜的地步!那足以輕易撕碎它和這艘熔岩舟的煞靈,竟然被……被吃掉了?
林峰收回手,感受著混沌元嬰將那股毒火煞氣迅速轉化、吸收,成為滋養己身的一縷養分,微微點頭。這混沌之道,果然玄妙無窮,萬物皆可化資糧。他再次閉上雙眼,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熔岩侏儒回過神來,看向林峰的目光已不僅僅是敬畏,更帶上了如同看待神明般的狂熱與崇拜。它更加賣力地駕馭舟船,穿過這片危險的毒火域。
接下來的路程,雖然也遇到了一些麻煩,諸如成群結隊的火鴉襲擊、突然爆發的岩漿噴泉等,但在林峰偶爾展露的、近乎神跡的手段下,都化險為夷。熔岩侏儒的心態也從最初的恐懼,逐漸變成了能夠為如此強者服務的激動與榮耀。
如此又在熔岩海上航行了近十日。周圍的溫度開始逐漸降低,岩漿的顏色也從熾亮的赤紅向暗紅色轉變。空氣中開始混雜進一絲絲冰冷、死寂、卻又蘊含著某種古老蒼涼意味的氣息。
大人,快到了。熔岩侏儒指著前方,神念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前方視線的儘頭,不再是無窮無儘的熔岩,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扭曲的、仿佛被打碎的玻璃拚接起來的黑暗空間。那便是遠古戰場的邊緣,空間極度紊亂之地。
熔岩舟最終停在了一片相對穩定的、由冷卻岩漿形成的黑色陸地上。再往前,便是肉眼可見的空間裂縫帶,如同黑色的閃電,無聲無息地切割著一切,偶爾有破碎的山峰、斷裂的兵刃碎片從那些裂縫中一閃而過。
林峰站起身,目光投向那片令人心悸的破碎之地。他能感覺到,那裡彌漫著各種混亂、強大且古老的法則氣息,以及……濃得化不開的死寂與怨念。
他隨手拋給那熔岩侏儒一小瓶之前煉製的、適合火係生物服用的培元丹。此物予你,算是酬勞。回去吧。
熔岩侏儒手忙腳亂地接住玉瓶,感受到其中精純澎湃的火係靈力,激動得渾身發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多謝大人恩賜!多謝大人!小老兒願在此等候大人歸來!
林峰不置可否,一步踏出熔岩舟,身影已如青煙般融入前方那光怪陸離、危機四伏的空間裂縫地帶,消失不見。
熔岩侏儒捧著那瓶丹藥,望著林峰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敢起身。它知道,自己今日遇到的,恐怕是一位真正的、行走於人間的神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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