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錘呆立在原地。
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在那把平平無奇的刀胚上,瞳孔裡倒映著刀刃上那一道冷冽的寒光。
削鐵如泥……
不,這已經不是削鐵如泥了。這根本就是神仙手段!
他這輩子打了幾十年的鐵,見過最好的鋼,也隻敢說能勉強在普通鐵器上留下印子。
可剛才,那清脆的“當啷”一聲,仿佛不是鐵條被斬斷,而是他幾十年來建立的驕傲和認知,被這把刀,一刀兩斷。
他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像是在觸摸一件絕世的聖物,用指腹輕輕拂過那光滑如鏡的刀刃。
冰冷、堅硬、完美……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這……這……”王大錘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舌頭打了結,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林墨。
眼前的年輕人,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幕,隻是隨手撣了撣灰塵。
這份平靜,與王大錘內心的驚濤駭浪,形成了最極致的對比。
這一刻,王大錘腦海中再也沒有什麼“林兄弟”,再也沒有什麼“杏花鎮的神醫”。
站在他麵前的,是一位真正的、深不可測的……宗師!是鍛造之神!
“撲通!”
在幾個夥計驚駭的目光中,身高體壯、平日裡如鐵塔一般的王大錘,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在了林墨麵前。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然而,他的額頭沒能碰到地麵。
一隻有力的手,穩穩地托住了他的胳膊,讓他再也拜不下去。
“王師傅,使不得。”林墨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他稍一用力,就將跪在地上的王大錘,硬生生地扶了起來。
王大錘又急又懵,他以為是自己誠意不夠,掙紮著還想再跪:“師傅!您彆嫌我笨!我……我王大錘這輩子沒服過誰,今天我是真心實意想拜您為師!求您收下我吧!”
林墨看著他那張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王師傅,打鐵這方麵你是行家,我哪有資格做你的師傅。”
這句話,讓王大錘和周圍的夥計們全都愣住了。
沒有資格?
剛才那神乎其技的控火、鍛打、淬火之術,難道是他們眼花了不成?
林墨看著他們滿臉的困惑,笑了笑,解釋道:“我之所以懂這些,是因為年輕時偶然得到過幾本殘缺的古籍,上麵記載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格物’道理。剛才那些,不過是照著書上的法子,依樣畫葫蘆罷了。”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王大錘那雙布滿老繭、孔武有力的大手上,語氣變得誠懇起來。
“我隻會紙上談兵,知道一些‘為什麼’要這麼做的道理。但真正將一塊廢鐵,千錘百煉打造成形的,是王師傅你這雙幾十年的巧手,是你這身實打實的功夫。我沒有這個本事,所以,我沒資格當你的師傅。”
這番話,半真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