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
蘇大強和蘇二強鼻青臉腫地縮在牆角,像兩條被打斷了脊梁骨的野狗,連哼哼的力氣都沒了。
蘇老太婆扶著斑駁的土牆,胸口像是破風箱一樣劇烈起伏著,那雙三角眼在昏暗的油燈下,閃著瘮人的光。
“吃!”
蘇老太婆用拐杖指著桌上那灘散發著餿味的野菜糊糊。
“你們兩個,現在就給我吃了,這事就算過去了!”
“奶奶,我們錯了……”
蘇二強帶著哭腔,從牆角連滾帶爬地過來,一把抱住了老太婆乾瘦的小腿。
“我們明天……我們明天再去林墨家,我們發誓,無論如何都給您帶肉回來!”
“再去?”
蘇老太婆發出一聲冷笑,像是在聽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腳就把他踹開了。
“兩天了,你們倆弄回來一根肉絲了嗎?”
“你們就是兩個蠢貨,連個病秧子都搞不定的廢物!”
蘇老太太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蘇大強心裡的邪火“噌”地一下就頂到了腦門。
他指著蘇老太婆就吼了起來:“還不是因為你!”
“要不是你這個老東西當初嫌貧愛富,非要讓大姐悔婚,把二姐那個傻……把二姐當貨物一樣塞過去,林墨能這麼對我們嗎?”
“你總說他該孝敬你,那我問你,當初你把二姐當貨物一樣塞過去的時候,想過今天嗎?”
“現在人家發財了,蓋大瓦房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你又想舔著臉去占便宜!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你……你個小畜生!”蘇老太婆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她掄起手中的拐杖,又要朝蘇大強砸過去。
這一次,一直縮在旁邊的蘇有才卻伸手攔住了她。
“娘,大強說的……也沒錯。”
蘇有才低著頭,聲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這事,確實是咱們家……不占理。”
“不占理?”
蘇老太婆那雙三角眼瞪得溜圓,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是他丈母娘的娘!是清清那丫頭的親奶奶!”
“他林墨發了財,就該孝敬我!這是天經地義的!”
“他現在不認,那就是不孝!是要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的!”
老太婆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一絲陰狠的算計。
她一屁股坐在長凳上,拐杖在的地麵上“篤篤篤”地敲著,像是在算計著什麼惡毒的計策。
“硬的不行,咱們就來軟的。”
“明天一早,你們都跟我去!”
老太婆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樣,掃過屋子裡的每一個人。
“咱們什麼都不用乾,就坐在他家蓋房的工地上哭!”
“就說她蘇清清攀了高枝忘了本,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卻讓我們這些娘家人喝西北風!連口熱飯都不給!”
“我倒要看看,當著那麼多工匠和左鄰右舍的麵,他兩口子的臉,還往哪兒擱!”
……
與蘇家的愁雲慘淡截然不同,林家的院子裡,此刻正是一片燈火通明,暖意融融。
石桌上,紅燒肉油光晶亮,每一塊都裹著濃鬱的醬汁。
糖醋裡脊酸甜的氣息霸道地鑽進鼻子裡,饞得人直咽口水。
宮保雞丁更是香辣開胃,引人食指大動。
那鍋用文火慢燉的玉米排骨湯,更是燉得奶白,濃鬱的肉香混著玉米的清甜,飄了半個院子。
林大山和林大河兩個男人,正推杯換盞,喝得滿麵紅光。
“墨兒,你這手藝,絕了!”
林大河夾起一塊排骨,啃得滿嘴是油,說話都含糊不清。
“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
李秀蓮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地往蘇清清碗裡夾菜,生怕她吃不飽。
“清清,多吃點,你太瘦了。”
“你瞅瞅這糖醋裡脊,酸酸甜甜的,你肯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