鋸子在林墨手裡,仿佛有了生命。
他沒有用多大的力氣,隻是隨著木頭的紋理,平穩而有力地來回拉動。
“唰——唰——”
那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感,聽著就讓人覺得舒服。
圍觀的村民裡,也有幾個懂點木工的,一看林墨這架勢,眼睛就直了。
“你們看他那站姿,穩如泰山!”
“還有他握鋸的手,一點都不晃!這沒個十年八年的功夫,根本練不出來!”
林大河在一旁,又是驕傲,又是緊張,手裡拿著塊抹布,一會兒給林墨擦擦汗,一會兒又幫著扶住木料。
蘇清清和李秀蓮則在屋簷下,一個燒水,一個準備午飯,眼睛卻一刻都沒有離開過院子裡的那個身影。
一塊厚重的柏木板,很快就被分成了幾塊大小一致的木方。
切口平整光滑,像是用刀切的豆腐。
光是這一手開料的功夫,就讓不少人暗暗點頭。
接下來,是刨料。
林墨拿起長刨,身體微微前傾,從木料的一頭,一口氣推到另一頭。
“嘩——”
一片片薄如蟬翼的刨花,卷曲著,從刨口飛了出來,帶著柏木特有的清香,散落在地上。
他一遍又一遍地推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停滯。
不過一袋煙的功夫,原本還帶著鋸痕的木方,就變得光可鑒人,用手一摸,滑得像綢緞。
孫木匠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他背著手,站在人群後麵,一雙眼睛,牢牢地鎖在林墨的每一個動作上。
他的臉上,沒有了昨天的激動,隻剩下一種近乎癡迷的專注。
開好了料,就到了最關鍵的一步——畫線,開榫。
這才是真正考驗一個木匠功力的地方。
隻見林墨拿起角尺和墨鬥,在木方上迅速地畫著線。
他甚至不用仔細測量,隻是用眼睛一掃,手腕一抖,那線條就畫得不差分毫。
然後,他拿起鑿子和錘子,開始開鑿榫眼。
“篤,篤,篤……”
錘子敲擊鑿子尾部的聲音,清脆而富有節奏。
木屑紛飛,一個方方正正的榫眼,很快就成型了。
他又換了一把鋸子,開始製作榫頭。
幾鋸下去,一個凸起的榫頭就出現了。
他拿起兩塊木頭,將榫頭對準榫眼,輕輕一合。
“哢。”
一聲輕響,兩塊木頭嚴絲合縫地連接在了一起,連一絲縫隙都看不見。
“我的老天爺!”
人群裡,一個老木匠忍不住驚呼出聲,“這是活榫!合上去了,就跟長在一起一樣!不用一顆釘子,用牛都拉不開!”
所有人都被這一手神乎其技的功夫給震住了。
他們看著林墨的眼神,已經不是在看一個普通的年輕人了,而是在看一個身懷絕技的大師。
林墨沒有停歇。
他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機器,一塊塊木頭,在他手裡,被賦予了新的形狀和生命。
複雜的“鬥角榫”,精巧的“抄手榫”,還有那傳說中才會出現的“悶釘”,他都信手拈來,做得又快又好。
一整天下來,院子裡堆滿了各種加工好的木料構件。
林墨的身上,落滿了木屑,汗水浸濕了他的後背,但他眼中的光芒,卻越來越亮。
到了第三天,藥櫃的框架,已經基本成型了。
接下來,就是最繁瑣,也是最考驗耐心的活計——製作百子櫃的抽屜。
一百零八個小抽屜,每一個的大小都必須完全一樣,多一分則塞不進,少一分則會晃動。
這是個水磨工夫,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