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頭的軍車長龍,之前還在看熱鬨的村民們,一個個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悄悄地往後退。
那黑洞洞的槍口,那一張張不帶任何表情的年輕士兵的臉,帶來的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張縣長腿肚子都在打轉,他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快步迎了上去。
“同……同誌,你們好,我是杏花縣的張縣長。”
為首的一輛吉普車上,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了秦振國那張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臉。
“張縣長,你好。”秦振國對他點了點頭,目光卻越過他,投向了不遠處的林墨。
“林先生呢?”
“在……在那邊!”張縣長連忙指著林墨的方向。
秦振國推開車門,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他身後,省第一人民醫院的鄭院長,王主任,還有那個曾經無比高傲,此刻卻謙卑得像個小跟班的劉主任,也都趕緊跟了下來。
“林先生!”
秦振國走到林墨麵前,沒有半句廢話,對著林墨,就是一個標準的軍禮。
“我父親,給您送來了。”
林墨平靜地受了他這一禮,點了點頭。
“人沒事吧?”
“托您的福,那副藥下去,我父親當天就醒了。這幾天精神頭一天比一天好,已經能自己喝粥了。”秦振國說起這個,眼眶微微泛紅,聲音裡充滿了感激。
“那就好。”
林墨的反應,依舊平淡得像是在問鄰居家的莊稼收成。
他轉頭對身邊的蘇清清說道:“清清,去把後院那間朝南的客房收拾一下,換上新被褥。”
“嗯,好。”蘇清清乖巧地點了點頭,轉身就往家走。
林墨又對站在一旁的母親李秀蓮說:“娘,中午熬點小米粥,清淡點。”
“哎,曉得了。”李秀蓮緊張地應了一聲。
這番對話,讓秦振國和跟過來的張縣長等人,全都愣住了。
這就……完了?
沒有隆重的歡迎儀式,沒有噓寒問暖,沒有受寵若驚。
就像是家裡來了個普通的遠房親戚。
安排住下,準備吃飯。
張縣長急得滿頭是汗,他趕緊湊到林墨身邊,壓低聲音道:“林先生!這……這可是老首長啊!咱們……咱們是不是得安排一下,至少……至少在縣招待所……”
“我的規矩,病人必須住我這。”
林墨一句話,就把張縣長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
“可……可這太簡陋了!萬一怠慢了老首長……”
“他是來治病的,不是來享福的。”林墨看了張縣長一眼,“你要是覺得我這兒不好,現在就可以把人拉回省城去。”
張縣長被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秦振國在一旁聽著,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來之前,王主任就反複跟他強調過這位林先生的規矩。
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親身經曆,才知道這位林先生的“傲”,是刻在骨子裡的。
那不是裝出來的架子,而是一種視權貴如無物的淡然。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張縣長擺了擺手。
“張縣長,不必麻煩了。”
“一切,都聽林先生的安排。”
……
十幾分鐘後,那輛巨大的白色房車,開到了清清百草閣前。。
幾個穿著白大褂的軍醫,小心翼翼地將一副擔架抬了出來。
擔架上,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
雖然麵色依舊蒼白,但比起之前在醫院裡那副油儘燈枯的樣子,已經好了太多。
他的眼睛半睜著,目光有些渙散,但當他被抬下車,呼吸到杏花鎮帶著泥土和青草氣息的空氣時,那渾濁的眼珠,似乎轉動了一下。
“把人抬到後院去吧。”林墨指了指自家的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