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天剛蒙蒙亮,一層薄霧如同輕紗般籠罩著沉睡的李家坳。
村中偶有幾聲犬吠傳來,更顯得清晨格外寂靜。
李滿倉像往常一樣,在天亮前就睜開了眼。
多年的習慣讓他無需依靠鐘表,身體的生物鐘精準無比。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沒有驚動隔壁屋還在熟睡的家人。
灶房裡,王秀芹給他留了幾個熱在鍋裡的貼餅子。
他揣上兩個,又檢查了一下隨身的東西:那把保養得油光鋥亮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子彈帶纏在腰間,獵刀插在靴筒裡。一切如常。
推開院門,一股凜冽清新的寒氣撲麵而來。
火雲早已等在門口,見他出來,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褲腿,隨即豎起耳朵,警惕地掃視著朦朧的院落四周。
“走了。”李滿倉低聲道,帶著火雲,踏著尚未被踩踏過的潔白積雪,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村外那片幽深的林子。
他今天打算去北坡那邊看看。
冬天山上能吃的少,經常會有野豬下山,李滿倉時不時的都要上山巡邏一下,碰上合適的,順便給家裡加個菜。
就在李滿倉的身影消失在林間不久後,村外另一處山梁的背風坡下,兩個幾乎與雪地融為一體的身影動了一下。
“疤臉,目標出來了。”瘦猴略顯沙啞的聲音低語,帶著壓抑的興奮。
他手裡抱著的,赫然是一支保養得極好的三八式步槍,槍身上的烤藍在微弱的天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疤臉緩緩收起架在身前岩石上的望遠鏡,動作沉穩得不像個殺手,倒像個耐心的老獵人。
他用的是一支五六半,和李滿倉的製式相同,但槍托上多了幾道深刻的劃痕,像是某種戰績記錄。
“看見了。”疤臉的聲音低沉,“按計劃,去二號伏擊點。那裡是他從北坡回來的必經之路,林子密,射界好,打完就走,方便。”
瘦猴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媽的,總算等到這孫子落單了。三八大蓋這玩意兒,遠了才夠勁,看我一槍崩了他!”
疤臉冷冷瞥了他一眼:“彆大意。雇主說了,點子紮手。用你拿手的遠射,我負責補槍和警戒。動作要快,槍響之後,不管中沒中,立刻按預定路線撤離,不準戀戰!”
“放心,疤臉哥,規矩我懂。”瘦猴拍了拍手裡的三八大蓋,顯得信心十足。
兩人不再說話,如同鬼魅般在林地間穿行,利用地形和植被完美地隱藏著身形,朝著預先選定的二號伏擊點迂回而去。
他們的動作協調而迅捷,顯然經過長期的配合訓練,對山地潛行和伏擊極有經驗。
除了步槍,他們腰間還彆著鋒利的匕首,背後背著開山刀,裝備專業且致命。
李滿倉對此一無所知。
他帶著火雲,一路朝著北坡行進。
火雲今天顯得有些異常煩躁,不時停下腳步,豎起耳朵傾聽,或者對著某個方向不安地低吼。
“怎麼了?”李滿倉蹲下身,撫摸著火雲頸部的皮毛,試圖安撫它,“發現什麼了?”
火雲用頭蹭了蹭他的手,但綠眼睛裡依舊充滿了警惕,死死盯著側後方的密林。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盯上了一樣。
李滿倉的心微微下沉。
他相信火雲的直覺,喝了這麼舊的靈泉水,火雲的感知比普通野獸強大了無數倍。
他放緩了腳步,不再沿著習慣的獸徑直行,而是開始有意識地利用樹木和岩石掩護,行進路線也變得飄忽不定。
同時,他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聽覺和環境觀察上,手指輕輕搭在步槍的扳機護圈上。
山林裡靜得可怕,連平日裡常見的鳥鳴都消失了。
隻有風穿過光禿禿的樹枝發出的嗚咽,以及腳下積雪被踩實的咯吱聲。
這種反常的寂靜,讓李滿倉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他幾乎可以肯定,有什麼東西,或者說,什麼人,跟在他後麵。
與此同時,在二號伏擊點,疤臉和瘦猴已經就位。
這是一處狹窄的山脊,下方是李滿倉從北坡返回時很可能經過的一條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