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護病房裡,時間仿佛凝滯了。
隻有心電監護儀規律而微弱的“嘀嗒”聲,證明著病床上的人還在頑強地與命運抗爭。
李滿倉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握著胡秋萍的手,如同一尊守護在祭壇旁的沉默神隻。
一天一夜未睡,血絲布滿了他的雙眼。
走廊外傳來一陣輕微而有序的腳步聲,打破了病房外的寂靜。
門被輕輕推開,楊處長率先走進來,對李滿倉微微頷首,隨即側身讓開。
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穿著樸素的中山裝,身形不算高大,卻自帶一股淵渟嶽峙的威嚴。
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但那雙看透世事的眼睛,此刻充滿了沉重的痛惜與肅穆。
正是被李滿倉心中敬稱為“元老”的老人。
病房內的醫護人員在楊處長的示意下,悄然無聲地退了出去,並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裡隻剩下昏迷的胡秋萍,如同石雕般的李滿倉,以及緩步走近的老人。
老人沒有先開口,他走到床邊,默默地注視著胡秋萍蒼白而安詳的麵容,目光在她胸口厚厚的紗布上停留了片刻,那裡曾經綻放過一朵殘忍的血花。
他緩緩抬起手,輕輕整理了一下胡秋萍額角散亂的發絲,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自己的子侄。
“多好的姑娘……”老人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聲音裡帶著真切的痛心,“為了守護該守護的人,甘願犧牲自己。滿倉同誌,你……要節哀,更要保重。國家和人民,感謝她,也感謝你。”
李滿倉緩緩站起身,對著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元老。”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異常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的波瀾,隻有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冷靜。
老人扶住他的肩膀,用力按了按,一切儘在不言中。
他走到窗邊的椅子坐下,示意李滿倉也坐下。
這時,雷連長拿著一份文件夾,步履沉穩地走了進來。
他先向老人和李滿倉敬禮,然後打開文件夾,語氣沉凝地開始彙報:
“首長,初步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他指著裡麵的照片和分析報告,
“狙擊點位於八百二十米外一棟在建高樓的頂層,視野極佳。
對方使用的是加裝了消音器的高精度狙擊步槍。”
“現場處理得非常乾淨,沒有留下指紋、毛發等生物痕跡,僅提取到幾個模糊的鞋印,經比對,與境外某種特戰靴吻合。
彈道分析、武器來源碎片追查……所有線索,經過我們和國安部門聯合研判,都跟四年前黑蛇小隊的武器一致。”
雷連長抬起頭,目光銳利,一字一頓地說道:“日本,鬆平機關殘黨。行動由該組織新任首領,鬆平信玄。
他們的目標,最初很可能是春梅同誌,意圖……意圖讓李代表承受失親之痛。”
儘管早有預料,但當“鬆平信玄”這個名字被清晰道出時,李滿倉周身的氣息還是幾不可察地驟然一寒,病房裡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幾分。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節微微泛白。
“無法無天!猖狂至極!”老人臉上浮現出怒容,重重一拍椅子扶手,“在我們的首都,對我們的人民代表、國家功臣下如此毒手!這是赤裸裸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