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仁,依稀可見就是樊仁的容顏。
因為他的嘴角浮腫,身上和臉上都是黑色的汙漬和紅色的血漬。
他身上還嚴嚴實實地裹著一張黑色的毯子。
方柔猛地撞開房門,指尖在門鎖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當毯子從樊仁身上滑落的瞬間,她捂住嘴倒退半步——眼前這個血肉模糊的人形,真的是那個總是對她溫柔微笑的樊仁嗎?
她雖然在醫院裡麵做醫生,但是卻從未見過受傷如此之重的傷者。
現在的樊仁就好像一個在生死邊緣上垂死掙紮的人一樣。
作為醫生的職業素養在崩潰邊緣拉扯著她的理智。
她跪坐在樊仁身邊,顫抖的雙手懸在半空竟不敢觸碰。
直到聽見樊仁微弱的呼吸聲,她才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撲上前去。
拖拽時的每一秒都像在淩遲她的心,四十五分鐘的路程裡,她的外套上浸透了不知是汗水還是擔憂的淚水。
方柔的身體在顫抖著。
她的內心是恐懼和害怕的。
她用儘力氣,將已經徹底昏迷的樊仁,拖到了房間裡麵的床上,這個過程,就足足花了她十幾分鐘。
擔憂和害怕,占據了她全部的身心。
儘管如此,她還是努力控製住自己的這份擔憂和害怕,用儘可能最佳的狀態,投入到治療樊仁傷勢上去了。
幸好,經過她一番詳細的基本檢查之後,發現樊仁身上的傷大部分都是屬於皮外傷,口腔和被灼傷的部位,相對要嚴重一些,但是他現在太虛弱了,這也是他昏迷的主要原因。
消毒棉觸到傷口時,她咬破了嘴唇才忍住嗚咽。
那些猙獰的傷口仿佛都刻在她心上,鑷子每夾出一塊碎片,她的心臟就跟著抽痛一次。
當發現口腔內部嚴重的灼傷時,她終於崩潰地哭出聲來,又立刻死死咬住手腕強迫自己冷靜——現在能救他的隻有她了。
她望著在沉睡的樊仁,長歎了一聲,心裡麵的那份恐懼和擔憂已經漸漸消散了,可是,她心裡麵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樊仁此刻的樣子,卻萌生了心疼無比的感覺。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樊仁慘白的臉上,方柔突然怔住。
指尖懸在他眉骨上方遲遲不敢落下,卻在下一秒被洶湧的心疼淹沒。
原來愛意早已在朝夕相處中生根發芽,此刻正隨著他微弱的呼吸瘋狂生長。
她終於明白,那些刻意保持的距離和不聯絡的冷漠,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愛上這個男人了。
她能夠感覺到這份愛念,如果愛是一種深淵,那自己現在已經墜入到這種深淵裡麵了。
......
樊仁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
他用力想要睜開眼睛,但是他感覺有點難度,眼皮隻能夠微微睜開一點,能夠從縫隙中看到外麵的光線和依稀的人影。
人影?
他想到了自己在暈厥之前,曾經給方柔打過電話和發信息。
是方柔?
他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