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全部的用藥了,雖然有幾味格外稀少,但對你來說應該不成問題。那些沒標明年份的藥材暫且不論,其餘都是年份越久遠越好。我已經在單子上做了記號,畫圈的藥物必不可少,剩下的儘力收集就行,不會影響最終療效,隻會關係到見效時間。
這份清單上的藥材大多極為珍貴,甚至包含幾味飛禽走獸身上的奇物,二月紅未必能全部湊齊。
不過能尋到多少是多少,總比一無所獲強。
犀角、山萸肉、虎脛骨、鹿角膠、龍涎、燕盞、牛黃、馬寶、野山參、血竭、雪蓮......
二月紅接過藥箋仔細端詳,眼中漸漸浮現喜色。
這些年為了給妻子治病,他訪遍天下名醫,收集了無數偏方秘藥。
久而久之,竟也有了不俗的醫藥造詣。
此刻隻需粗略一看,便能確信方餘這張方子確有獨到之處。
所列藥材中,大半都是當年名醫們為丫頭診治時曾用過的。
但方餘這張方子更為詳儘,所需藥材也更為繁複。
最難得的是,這近百種珍貴藥材雖屬稀罕,卻遠比不上鹿活草那般世間罕有。
粗略估算,府中藥庫已備好超過半數!
剩下的雖然不易搜集,但隻要肯花費重金尋覓,走遍天下總能集齊。
見二月紅麵露喜色,方餘心中暗自懊悔。
這價錢要低了!
雖說額外添加了十餘種珍奇異寶,實際上根本沒留多少利潤空間。
隻因他給二月紅的方子裡,還刻意隱去幾味關鍵藥引——
需要用到蛻殼龜板粉、麒麟血、黑蛛靈珠......
這等天地靈物,豈是用金銀就能買到的?
即便有人收藏,也絕不會輕易出手——能擁有這等寶物的人,哪個會是缺錢的主?
若不是蛻殼龜甲存量充足,加上手頭妖獸內丹富餘,他還真舍不得拿出來。
再者二月紅為人真誠,倒是個值得結交的對象。
二月紅小心翼翼地將藥方收入懷中,頓覺心頭重擔輕了大半,恨不得立刻回府安排尋藥事宜。
剛要告辭,忽然又心生疑問。
丫頭的病症,究竟根源何在?
既然能夠醫治,便不該是不治之症。
但若不是絕症,為何讓那些杏林聖手們都束手無策?
方先生,不知丫頭所患究竟是何怪疾?這疑問困擾我多年,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怪疾?
方餘微微一怔,表情略顯複雜。
若非要說是病......倒也不算錯。
夫人是因年幼時體質孱弱,加上操勞過度,導致元氣大虧,恐怕還有些先天不足之症。
但最麻煩的並非這些。按我們倒鬥行當的說法......夫人是中了地脈陰煞,陰毒已侵入骨髓。
原本虧損的元氣被陰煞侵染,化作死氣。這死氣破壞了胃經,更將本就虛弱的內臟侵蝕得千瘡百孔。
所以,單憑尋常醫術,難以根治紅夫人的病症。
“地下......
方餘話音剛落,二月紅臉色驟變。
他已有十四年未曾下過地。
十四年前,長沙城還沒有九門,他隻是紅府的少主。
那日,他在青樓雅座飲早茶,恰見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被人背著遊街。
這遊街是窯子的規矩,意在告知眾人:此女即將入行。有意者當晚可競價爭奪頭籌。
若有善心人願出價贖人,窯行也會給幾分麵子,將姑娘相讓。
這類事他見慣不怪,本不想理會。
這世道,窮苦人家的女兒連飯都吃不飽,進了窯子反倒能有口飯吃,有個庇護。若流落在外,結局或許更慘。
然而——
當看清那姑娘麵容時,他如遭雷擊。
他認識她。
他最愛吃一碗麵,尤其鐘愛街角小攤的味道。
這即將被賣入窯子的姑娘,正是麵攤老板的女兒,比他小五歲,沒有名字,大家都叫她丫頭。
每次去吃麵,丫頭都會甜甜地喊他哥哥,聰明又乖巧。
在他眼裡,丫頭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如同親妹妹一般。
見丫頭淚流滿麵,二月紅心如刀割。
可想到家規森嚴,父親絕不會為此出錢,他握緊拳頭,強壓下衝動。
丫頭的哭聲越來越淒厲,他的心也揪得愈發疼痛。
就在他咬牙閉眼之際——
絕望的丫頭突然抬頭,目光與他隔著長街遙遙相對。
一眼認出他時,丫頭黯淡的眸中驟然亮起光彩,帶著哭腔喊了句“哥”。
這聲呼喚讓他徹底失控。
他毫不猶豫從樓頂躍下,擋在窯行眾人麵前。
念及窯行同屬外八行,又與紅府素有往來,他終究沒出手。
為救丫頭,他破例掘開一座新墳,用三支陪葬的金釵將她贖回。
後來,
丫頭成了他的妻子,也是他今生唯一的摯愛。
自娶她那日起,他徹底告彆風月場,從風流少爺變成了專情之人。
或許因他破了行規,動用墳中財物換人,丫頭過門後便纏綿病榻,一日比一日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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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他再不敢碰地下之物,生怕報應更重。
丫頭從不碰出土物件,二月紅也遠離倒鬥行當,那她身上的陰氣究竟從何而來?
答案隻有一個——紅府內部出了內鬼……
嘭!
二月紅靜默數息,突然狠狠捶向桌麵,眸中寒芒乍現。
這些年千防萬防,沒料到害丫頭的禍根就在身邊!
吱嘎——
房門突然被推開,張啟山探身進來。
看見二月紅臉色鐵青,他心下明了,衝屋內眾人使了個眼色,悄然掩上門。
“佛爺,裡頭怎麼了?難不成打起來了?”齊鐵嘴湊近小聲問道。
“彆瞎猜!”張啟山厲聲喝止,神色凝重,“二爺夫人這病……怕是熬不過了,待會兒見了二爺都謹言慎行。”
“啊?”齊鐵嘴怔住,半晌搖頭歎息,“這麼好的人,真是造化弄人……”
“二爺……”見二月紅怒容滿麵,丫頭強撐病體柔聲勸道,“您彆生氣,方大夫不是說還有救嗎?”
聽完方餘的診斷,她已猜到中毒緣由。
可她不願二月紅知曉真相——他待她如珍似寶,若知道實情,紅府定然要見血。
“咳咳……”話音未落便是一陣嗆咳,她臉上血色儘褪。
二月紅見狀急忙收斂怒意,連聲應道:“好,先治病,你彆說話。”
待丫頭氣息漸穩,他懸著的心稍安,眼底殺機卻未減分毫。
傻丫頭……
這次,恕我不能依你。
害她之人,我必追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