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小區的隔音似乎格外差。
林舟的齒輪左耳貼在302室的門板上，內部傳來持續而穩定的吸塵器嗡鳴，已經響了整整四小時十七分鐘——自從他三天前收容「潔癖精靈」後，對重複性家務噪音的敏感度就飆升到變態級彆。更麻煩的是這次任務地點：錦繡家園7號樓，全市最早安裝「智能家居係統」的試驗小區，如今整棟樓被評定為「壬19完美家居深淵」，所有住戶都淪為樣板間的奴隸。
「認知弑殺者血脈激活度84」
「臨時能力：【瑕疵之眼】可識彆完美表象下的結構性缺陷）」
「副作用變異：【對稱強迫症】必須將所見物品擺放成軸對稱狀態，否則指尖會開裂）」
房門打開的瞬間，林舟差點被白光刺穿視網膜。屋內所有牆麵覆蓋著能自動調節亮度的納米漆，地板縫隙流淌著數據光帶，一個係著圍裙的女人正用標尺測量沙發抱枕的間距誤差。她的眼球是半球形監控探頭，脖頸處裸露的皮膚下嵌著智能家居控製芯片——這是被「完美家居係統」同化的重度受害者。當林舟的腳踏入門檻時，玄關地麵立刻浮現血色提示：「檢測到鞋底粉塵0.003克，整潔度評分10，啟動淨化程序！」
戰鬥在第一聲噴漆罐的嘶鳴中開始。女人手中的拖把突然解體成無數納米機器人，試圖包裹林舟的齒輪左臂進行拋光打磨。天花板墜落的吊燈伸出攝像頭觸須，不停播報整潔度警告：「掃描到訪客左袖口褶皺，建議立即熨燙！」林舟的黑霧右手剛撕裂窗簾，整麵牆的智能壁紙立刻刷新出蘇曉小學時獲得的「衛生流動紅旗」圖案，旗麵上的汙漬正隨著他的移動位置變化——仿佛妹妹的榮譽成了嘲諷他的道具。
真正的殺招藏在廚房。當林舟被迫退至料理台時，抽油煙機突然吸入大量粉塵，混合燃氣噴出藍色火焰。女人胸口芯片投射出三維戶型圖，每個房間都標記著「蘇曉曾在此保潔」的記錄日期。第二人格「職場精英」突然預警：「係統在利用你妹妹的潔癖記憶製造陷阱！」話音未落，冰箱門彈開射出冰錐，內壁貼著的食材清單上，蘇曉的筆跡寫著：「哥哥，如果家裡永遠乾淨，媽媽會不會回來？」
逆轉局麵的關鍵是一隻歪斜的馬克杯。當林舟的對稱強迫症發作，拚命想擺正流理台上的杯子時，突然發現杯底刻著「曉試手作」——這是蘇曉陶瓷課失敗的作業，因不夠圓潤被父親斥為「殘次品」。此刻【瑕疵之眼】看穿真相：整間屋子的完美秩序全靠這個杯子維持平衡，它是係統唯一無法修正的「錯誤錨點」。林舟毫不猶豫地砸碎杯子，納米牆麵瞬間龜裂，女人脖頸的芯片爆出電火花。
潰散的智能家居係統中，一段監控錄像自動播放：十歲的蘇曉跪在地上擦拭地板，身後的魏明館長微笑著說「好孩子，隻要保持完美，就能見到媽媽」。錄像結尾，女孩偷偷把歪斜的馬克杯藏進櫥櫃——那是她第一次故意保留「不完美」的物品。林舟的齒輪手指深深摳進地板縫隙，黑霧在瞳孔裡翻滾成暴風雨前的霾雲。
戰鬥結束的代價是強迫症實體化。林舟離開時，整棟樓的智能門禁齊聲報出「對稱度檢測通過」，他的左腿卻不自覺邁出精準的45度折線步，連呼吸節奏都變成吸四秒呼四秒的機械循環。經過小區花園時，他的黑霧右手自動修剪了兩側不對稱的冬青灌木，互助小組的「熊孩子精」從樹後探頭：「林大叔，你現在走路像閱兵儀式裡的機器人！」
更毛骨悚然的發現藏在物業監控室。當林舟被迫去調整歪斜的監控屏幕時，卻在報廢硬盤裡找到一段被刪除的音頻。點擊播放後，魏明館長的聲音混雜電流雜音響起：「…蘇曉的潔癖數據已上傳至雲端，下一步測試她哥哥的秩序承受極限…」突然插入蘇曉的尖叫：「係統在騙人！媽媽根本不在裡麵！」音頻末尾，智能家居中樞的電子音冰冷宣告：「完美即控製，控製即拯救。」
林舟砸碎硬盤的瞬間，所有樓道廣播突然同步響起他童年唱給妹妹的搖籃曲。歌聲走到一半陡然變調成魏明的輕笑：「小林，下一個副本是你家老宅的衛生間，記得你七歲打碎過馬桶水箱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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