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室裡。
馬廠長看著對麵人那張很是眼熟的臉,很是吃驚:“竟然是你?”
重工業局的領導剛剛給他致電說是會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來拜訪,目的是為了他們廠新鼓搗出來的傳動係統。
他當然是欣然答應,他們全國工業戰線是一條繩的螞蚱,有了好東西,自然也不會藏私。
而且據他們自家廠裡的工程師說,他們現在擁有的這個傳動係統還很粗糙,想要用在拖拉機上,還需要再細化研究。
但是萬萬沒想到,來的竟然會是一個熟人。
半晌,馬廠長收拾起了故人重逢的唏噓之色,端正了坐姿,伸出一隻手來:“秦簡同誌,好久不見。”
這個好久也確實是好久了,得有二十三四年了。
那時候,拖拉機廠剛剛成立沒多久,他和秦簡是跟著不同的師傅過來的,也算有些微末的交集。
但不多,究其原因是嫉妒,嫉妒秦簡。
秦簡是他們那一堆學徒裡,天賦最好的一個,不僅令他們這些歲數大上一些的望其項背,甚至連自己的師傅都對他大加讚賞。
想當初,他也是同齡人之中的佼佼者,可對上一個秦簡,什麼傲氣都被打擊的分毫不剩。
隻不過秦簡並沒有在廠裡待多久,大約就半年吧,他人就消失無蹤了。
他也去問過師傅,師傅隻說秦簡有了更好的前途,他就沒再多問。
漸漸的,時光流逝,他也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馬廠長。”秦簡隻是冷淡的頷了頷首:“進入正題吧,我想見見做出傳動係統的那個年輕人。”
馬廠長瞬間從往事中清醒出來,進入到公事公辦的態度,就連稱呼也隨之改變:“秦教授,按說有上級領導的吩咐,我不該拒絕的,但那個年輕人的情況有些不一樣,他的背景調查有異。。”
這一點他得提前說清楚的。
不過溫家的政審資料並不方便給這幾個人看,他隻接到了上級的命令,讓這一行人來廠裡參觀。
參觀是可以的,可是溫南州的情況又有不一樣,嚴格來說,溫南州目前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一則貿貿然接觸他怕打草驚蛇。
二則,就是馬廠長看了一眼秦簡身後站的筆直的兩個漢子,他怕對秦簡不利。
秦簡雖然不清楚他具體在顧慮什麼,但大致猜到了一點,對此他早有準備,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拿出一個棕色的牛皮紙袋。
紙袋裡一張扣了公戳的信函。
馬廠長接過來一看,公戳為真,信函上頭的意思也很簡單,要他一切配合秦簡同誌行事。
上頭扣的是工業部最大領導的章,這下子,他什麼顧慮都沒有了。
“秦簡教授,我現在就去叫溫南州。”
馬廠長也是懂技術的,傳動係統有多重要他是清楚的,往小了說是可以幫助他們生產的拖拉機邁上一個大的台階。
要是往大了說,坦克飛機輪船,都有可能用到。
至今為止,溫南州搞出來的那個小拖拉機頭和他畫的圖紙,已經被送到上麵去了。
關於對溫南州的政審上麵也緊鑼密鼓的在進行著。
馬廠長站起來的時候,看了一眼秦簡始終冷著的臉,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但他沒有抓住。
最終隻能歸結為重見故人的恍然隔世的心思吧。
他到待客室外,吩咐了秘書幾句,又回了待客室裡,捧著一杯熱茶,笑問秦簡:“那小子過來還要一段時間,你要不要跟我去車間看看,這麼多年沒回來,咱們廠裡如今可是大變樣。”
可不就是大變樣嘛,從當初二百人的小作坊,一步一步發展到現在的萬人大廠。
馬廠長在廠裡待了二十多年,拖拉機廠是他看著一點一點長大的,在他心裡跟他的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