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的河流,在一夜之間開始奔湧解凍。
工廠上下沸騰了!
工人們奔走相告,臉上洋溢著劫後餘生的喜悅和自豪。
他們知道,這場勝利,不僅僅是資金的到位,更是對他們所堅守的那份“站著做人的底氣”的最大肯定。
傍晚,下班時分,小麗讓副手買來了飲料和簡單的點心,召集所有工人在車間裡開了個簡短的會。
她沒有多說煽情的話,隻是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宣布了貸款獲批和危機解除的消息。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許多人激動地抹著眼角。
“但是,”小麗提高了聲音,現場安靜下來,“我們不能忘記這次教訓。市場的狂熱和陷阱無處不在,合規、誠信,是我們活下去的唯一根基。”
她讓工人在廠門口最顯眼的位置,立起了一塊不大的石碑,上麵請人刻了三個字:“327警示牆”。
在石碑背麵,則刻上了一行小字:“願賭服輸,但輸得心服。——一個迷途者的懺悔。”
這行字,是她代陳誌遠刻下的。在最新的消息中,陳誌遠因積極配合調查、有重大立功表現指證黑莊核心成員),可能獲得一定的減刑。他在一次律師會見中,托人帶給小麗這句話。
立碑那天,天色晴朗。
工人們自發地圍在石碑前,神情肅穆。他們明白這塊石碑的意義,它警示著貪婪與風險的代價,也銘記著一段幾乎毀滅工廠的災難,更標誌著一種新生的開始和對原則的堅守。
就在石碑立好不久,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廠門外。李國慶從車上下來,他穿著便服,臉上帶著一種複雜的、難以形容的表情。
他走到石碑前,默默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走向一旁的小麗。
他遞給她一份還散發著油墨香的內部文件草案複印件,標題是《關於加強證券期貨市場交易監管的若乾規定征求意見稿)》。
“看看吧。”李國慶的聲音有些沙啞,“這裡麵,有不少條款,是根據這次‘327’的教訓補充修訂的。更快的信息披露、更嚴的賬戶監管、對操縱市場行為的更重處罰……你逼出了這個行業的黎明。”
他的語氣裡,沒有了以往的官僚腔調和隱約的算計,反而帶著一絲疲憊和或許是真心的感慨。
他在這場風波中,似乎也扮演了某種不為人知的、推動調查的角色,至少,他沒有成為阻力。
小麗接過文件,沒有立刻翻看。她望著眼前這座重新煥發出生機的工廠,望著那塊沉默的警示碑,輕聲說:“黎明不是哪一個人逼出來的,是所有相信規則、不願意同流合汙的人,一點點熬出來的。”
李國慶沉默了一下,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上車離開了。
夕陽的餘暉灑在“327警示牆”的石碑上,給它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一個穿著囚服、剃著光頭的身影,在兩名警察的看押下,被允許短暫地停留在這塊碑前。
那是即將被轉移去正式服刑場所的陳誌遠。
他佝僂著背,眼神空洞地看著石碑上自己的那句懺悔。許久,他伸出顫抖的手,極其輕微地觸摸了一下那冰涼的刻字,仿佛觸摸自己那已然破碎不堪的人生和一絲微不足道的救贖。他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但口型依稀是:
“願賭服輸……但輸得……心服。”
警車緩緩駛離,帶走了往事和罪孽。
工廠的燈光次第亮起,照亮了前路和未來。
梅小麗站在廠房投下的長長陰影與落日餘暉的交界處,她的身影顯得既單薄又無比堅定。
風暴暫時過去了,市場的秩序正在重建,她的工廠得以幸存並獲得了新的機會。但她知道,腳下的路依然漫長,時代的浪潮不會停歇,還會有新的誘惑、新的風險、新的挑戰。
然而,經過這一切,她更加確信,無論時代如何潮湧,有些東西,必須堅守。
比如良心,比如規矩,比如,站著做人的道義底氣。
夜色漸濃,但工廠的燈光,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明亮。
它照亮著眼前的方寸之地,也仿佛想要照亮一條更遠、更穩、更堂堂正正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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