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墅坐落在城市東郊的半山腰,推開雕花鐵門,庭院裡的香樟樹鬱鬱蔥蔥,細碎的陽光透過葉片縫隙灑在青石板路上,勾勒出斑駁的光影。
自林星遙出院回家,已經過去整整三個月。
這三個月裡,蘇硯深推掉了大半不必要的工作,將所有精力都傾注在她身上,可心底的擔憂卻絲毫未減,反而隨著時間推移愈發沉重。
清晨六點半,生物鐘準時喚醒蘇硯深。他輕手輕腳地起身,生怕驚擾到旁邊的林星遙。
給林星遙導員打完電話之後,回到房間,卻在推開房門時,看到女孩蜷縮在床上,懷裡緊緊抱著洗得發白的兔子玩偶,眼眶泛紅,臉頰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
“崽崽?”蘇硯深放輕腳步走過去,坐在床邊輕聲呼喚。
林星遙聽到聲音,身體微微一顫,緩緩睜開眼,眼神裡滿是惶恐與無措,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蘇硯深的心瞬間揪緊,他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動作溫柔得仿佛對待易碎的珍寶:“怎麼哭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林星遙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伸手抓住蘇硯深的衣袖,將臉埋進他的臂彎裡,肩膀微微顫抖。
蘇硯深立刻明白,昨晚她的躁鬱症又發作了。
這段時間,即便離開了壓抑的醫院,她的情緒依舊時好時壞,平靜時像個溫順的孩子,可一旦躁鬱症發作,便會陷入無邊的黑暗,要麼沉默地流淚,要麼情緒激動地摔砸東西,甚至用頭撞擊牆壁。
蘇硯深將林星遙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地蓋好被子。
他坐在床邊,看著懷裡女孩蒼白的睡顏,眉頭緊鎖。
為了照顧林星遙,他特意請了專業的護工與心理醫生,每天早上八點,護工張姨會準時來為林星遙做身體檢查,測量體溫、心率,檢查哮喘藥物是否充足;上午十點,心理醫生李醫生會通過線上視頻為林星遙進行心理疏導;晚上睡前,他會親自監督林星遙服用治療躁鬱症的藥物。
可即便如此,她的病情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
八點整,張姨準時來到家裡。她熟練地拿出體溫計,幫林星遙測量體溫,又用聽診器仔細聽了聽她的肺部:“蘇先生,太太的體溫正常,肺部呼吸也很平穩,哮喘最近沒有發作的跡象。”
蘇硯深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林星遙身上,她正安靜地坐在飄窗上,手裡拿著一支畫筆,在畫紙上漫無目的地塗抹著,畫的全是雜亂無章的線條,看不出任何圖案。
“她昨晚睡得怎麼樣?”張姨一邊收拾醫療箱,一邊問道。蘇硯深歎了口氣:“後半夜又醒了,在床上坐了很久,沒睡好。”
張姨麵露難色:“這躁鬱症真是磨人,太太這麼乖的孩子,怎麼就攤上了這種病。”
蘇硯深沒有說話,隻是眼神愈發沉重。
上午十點,心理醫生準時發起視頻通話。
林星遙坐在蘇硯深身邊,雙手緊緊攥著衣角,眼神躲閃,不願意與她對視。
李醫生耐心地引導著她:“星遙,我們今天聊一聊你喜歡的東西好不好?你平時最喜歡院子裡的哪棵樹呀?”
林星遙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抬起頭,用手指了指窗外的香樟樹。
“那香樟樹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嗎?”李醫生繼續問道。
林星遙低下頭,在紙上畫了一棵歪歪扭扭的樹,旁邊畫了一個小小的太陽。
李醫生笑著說:“星遙畫得真好看,是喜歡香樟樹下的陽光嗎?”
林星遙點了點頭,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
可沒過多久,她的眼神又黯淡下來,用力將畫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雙手抱頭,呆呆的看著紙團。
蘇硯深立刻握住林星遙的手,輕聲安撫:“崽崽,彆難過,不想說我們就不說了。”
他對著視頻裡的陳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李醫生歎了口氣:“蘇先生,太太的情緒還是很不穩定,藥物治療配合心理疏導雖然有一定效果,但她內心的創傷需要時間慢慢修複。你們平時可以多帶她做一些她喜歡的事情,轉移她的注意力,或許會有幫助。”
掛了視頻,蘇硯深看著情緒低落的林星遙,心裡充滿了無力感。
他起身去廚房,為林星遙衝了一杯溫牛奶,又拿出她最喜歡的曲奇餅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