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醫院的耳鼻喉科診室裡,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裡,有些刺鼻。
林星遙坐在診療椅上,雙手緊緊攥著手裡的娃娃,指節都泛白了。
蘇硯深站在她身邊,輕輕按著她的肩膀,給她無聲的安慰。
張醫生戴著聽診器,仔細檢查了她的咽喉,又讓護士帶她去做喉鏡。
做檢查時,林星遙很配合,隻是眼睛一直閉著,眉頭微微蹙著,像是在忍受什麼不適。
蘇硯深在外麵等著,手心都有些出汗。
半個多小時後,檢查結果出來了。
張醫生看著片子,歎了口氣,對蘇硯深說:“蘇先生,喉鏡顯示聲帶沒有任何問題,神經傳導也正常,還是和之前一樣,器質性方麵沒有病變。”
蘇硯深早有預料,卻還是難免失落。“那她為什麼就是不能說話?”
“我還是堅持之前的看法,”張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嚴肅,“主要是心理因素。她不是不能說話,是不願意說。應該是過去的創傷導致了選擇性緘默症,可能還伴有嚴重的心理壓抑,長期下來才引發了一係列的軀體化症狀,比如胃病都和情緒密切相關。”
“軀體化症狀?”蘇硯深皺起眉。
“對,長期的心理壓力會影響身體機能。她的哮喘可能是情緒緊張時的應激反應,胃病和貧血也可能和她長期食欲不振、情緒低落有關。”張醫生頓了頓,補充道,“我建議你帶她去看看心理科,找個經驗豐富的心理醫生做疏導。不過心理治療需要患者主動配合,要是她不願意敞開心扉,效果恐怕不會好。”
蘇硯深沉默了。他知道林星遙的抗拒,這段時間他試過無數種方法,想讓她多說幾句話,可她就像一隻受驚的蝸牛,隻要觸及到過去的話題,就立刻縮回殼裡,再也不肯出來。
“我知道了,謝謝張醫生。”蘇硯深謝過醫生,牽著林星遙的手走出診室。
走廊裡人來人往,嘈雜的腳步聲和說話聲讓林星遙有些不安,她下意識地往蘇硯深身邊靠了靠,攥著他的手更緊了。
“彆怕,有我呢。”蘇硯深放慢腳步,側過頭對她笑了笑。
他想帶她去心理科谘詢一下,可看著她緊繃的側臉,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怕太急切,會讓她更加抗拒。
走到醫院門口時,一陣風吹過,帶來了街邊小販的叫賣聲:“糖炒板栗!剛出鍋的糖炒板栗!”
林星遙的腳步猛地停住了。
蘇硯深察覺到不對,轉頭看她。
隻見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毫無血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街角那個賣板栗的小攤,瞳孔微微收縮,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
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雙手緊緊抱著蘇硯深的胳膊,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崽崽?崽崽你怎麼了?”蘇硯深慌了神,立刻從口袋裡掏出哮喘噴霧,拔下蓋子遞給她。
林星遙顫抖著接過噴霧,對著喉嚨噴了兩下,過了好一會兒,呼吸才漸漸平穩下來,但臉色依舊蒼白,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痛苦,像是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回憶。
蘇硯深心疼得不行,連忙抱著她,把她抱上車。“去城郊的梧桐巷。”他報了地址,那是他帶林星遙去過的最安靜的地方,有一片很大的草坪,她平時心情煩躁的時候,去那裡待一會兒會好很多。
出租車駛離市區,窗外的風景漸漸從高樓變成了低矮的民居。
林星遙靠在車窗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外麵,眼淚無聲地滑落,順著臉頰滴在腿上。
蘇硯深坐在她身邊,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背,給她無聲的陪伴。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不是沒有試圖打聽她的過去。
現在隻知道自從她哥哥去世之後,她就不會說話了,林家的人也開始不喜歡她了。
至於原因是什麼,查不出來。
車子在梧桐巷的草坪邊停下。
蘇硯深扶著林星遙下了車,冬日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裡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清香。
林星遙走到草坪中央的長椅旁坐下。
她的眼淚已經止住了,隻是臉色還是很蒼白,眼神望著遠處的樹林,顯得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