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遙蜷縮在飄窗上，指尖懸在數位板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窗外的梧桐葉被秋風卷得打轉，她盯著屏幕上未完成的漫畫分鏡。
蘇硯深端著溫水站在廚房門口，晨光在他肩線暈開柔和的弧度，對話框裡還空著該填的台詞。
胸腔突然傳來熟悉的悶脹感，像有隻無形的手攥住了肺葉。
她猛地吸氣，喉間卻泛起細密的癢意，呼吸瞬間變得急促。
慌亂中，她踢開腳下的毛毯去夠床頭櫃的哮喘吸入器，金屬罐在掌心沁出涼意，按壓的瞬間，薄荷味的藥劑順著氣管滑下，那股窒息般的緊迫感才緩緩褪去。
“崽崽？”蘇硯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隨著輕輕的叩門聲，“我進來了。”
他推開門時，正看見林星遙把吸入器塞回抽屜，肩膀還在微微發顫。
蘇硯深快步走過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指尖觸到一片微涼的汗意。“又忘了開窗通風？”
他的語氣裡沒有責備，隻是彎腰把飄窗的窗戶再推開些，新鮮的空氣裹挾著草木香湧進來。
林星遙沒說話，隻是把臉埋進他的頸窩。
棉質襯衫上有他慣用的雪鬆洗衣液味道，讓她混亂的呼吸漸漸平穩。
蘇硯深順著她的後背，目光落在數位板上：“今天畫到哪裡了？”
“就……就畫你早上給我煮粥的樣子。”林星遙的聲音悶悶的，“可是剛才突然覺得喘不上氣，手都抖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昨天也是，畫到我們去公園喂貓那頁，突然就不想畫了，覺得好沒意思。”
前陣子她狀態好的時候，能抱著數位板畫到後半夜，眼睛亮得像盛著星光，說要把他們的日常都畫成漫畫；可一旦情緒低落，連提筆的力氣都沒有，有時還會對著空白的畫布掉眼淚。
他拿起數位板，翻看著之前的內容。
每一頁都用溫暖的橘黃色調，連蘇硯深皺眉工作的樣子，都被畫得帶著幾分軟乎乎的可愛。
“你還記得你當初為什麼想畫這個嗎？”蘇硯深把數位板遞回給她，指尖輕輕點了點屏幕上的各種場景。
林星遙看著那頁漫畫，眼神軟了下來：“那時候覺得，我們之間的小事都好珍貴。我想記下來，萬一……萬一我以後又犯病，忘了這些開心的事怎麼辦？”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可是我沒想到，上次隨手發在社交平台上，會有那麼多人看。”
半個月前，林星遙在躁期的興奮勁兒裡，把前幾頁漫畫整理成合集發了出去，標題寫著“和蘇先生的日常碎片”。
她原本隻是想留個紀念，卻沒料到一夜之間轉評讚破了萬。評論區裡擠滿了人：“好喜歡這種細水長流的溫柔”
“姐姐的畫風好治愈，看得我心裡暖暖的”
“催更！想看下一次你們去遊樂園的故事”
……
起初她很開心，每天抱著手機回複評論，畫得更起勁了；可隨著催更的人越來越多，她開始焦慮。
萬一自己畫得不好怎麼辦？萬一後續的內容沒人喜歡怎麼辦？
這些念頭像藤蔓一樣纏著她，讓她在躁期和抑鬱期之間反複橫跳，哮喘也因為情緒波動犯得更頻繁了。
“崽崽，”蘇硯深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讓她安定下來，“我們畫畫不是為了彆人，是為了你自己。你看這些評論，有人說因為你的漫畫，覺得生活裡的小事也很美好；有人說看到你記錄和我的日常，想起了自己身邊的人。這不是很好嗎？”
林星遙抬眼看他，眼眶有點紅：“可是我現在畫不出來了，我怕讓他們失望。”
“那就先不畫。”蘇硯深的語氣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們可以先把之前畫好的整理一下，做成一本書。”
“出書？”林星遙愣住了，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對，出書。”蘇硯深點點頭，指尖劃過她的發頂，“不是為了銷量，也不是為了滿足彆人的期待，是為了你。等以後你情緒不好的時候，翻開這本書，就能想起我們一起經曆的這些事——你看，我們一起看過日出，一起喂過流浪貓，一起在雨天裡分享一把傘。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是屬於我們的回憶。”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出書的節奏可以由我們自己控製。你狀態好的時候，我們就多整理幾頁，寫寫背後的故事；狀態不好的時候，我們就停下來，去公園散步，去吃你喜歡的美食。不用趕進度，也不用管彆人怎麼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