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音接到張雲升電話時,正在給窗台上的梔子花澆水。
水珠順著花瓣滾落,砸在托盤裡發出輕響。
她的手卻在聽到,“肖廳受傷了”幾個字時,猛地一顫。
水壺“哐當”一聲摔在地上,水流了滿地。
“傷在哪裡?嚴不嚴重?現在在哪家醫院?”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抓著手機的指尖泛白,連鞋都顧不上換,赤著腳就往門口跑。
“在軍區總院,腰上挨了一下,縫了十幾針……”
張雲升的聲音帶著愧疚。
“肖廳不讓說,但我覺得您該知道。”
出租車在車流裡穿梭,宋希音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腦子裡一片空白。
隻有“腰上”“十五厘米”,這幾個詞在反複衝撞。
她想起肖雲墨總說,執行任務很安全。
想起他每次回來,都笑著說“小傷,不礙事”。
原來那些輕描淡寫的背後,藏著這麼深的危險。
推開病房門時,肖雲墨剛醒。
他靠坐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像紙,軍綠色的病號服,被血漬洇出深色的痕跡。
腰間纏著厚厚的紗布,邊緣還能看到滲出的紅。
聽到動靜,他抬眼看來。
看到是她,心中微驚,但還是虛弱地笑了笑。
“你怎麼來了?”
隨後,冷颼颼地看了張雲升一眼。
宋希音站在門口,看著他腰間那片刺目的白,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
她一步步走過去,蹲在床邊。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卻在快要碰到紗布時,猛地縮回,怕碰疼了他。
“哭什麼?我沒事的。”
肖雲墨抬起沒受傷的手,想擦她的眼淚,卻被她一把攥住。
他的手心很涼,還帶著消毒水的味道。
和平時溫暖乾燥的觸感,完全不同。
“十五厘米……”宋希音的聲音哽咽著,每個字都像含著碎玻璃。
“肖雲墨,你知不知道十五厘米…有多長?”
她比劃著自己的手臂,眼淚砸在他的手背上,滾燙的。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辦?”
她從沒想過“失去”這兩個字,會離得這麼近。
那個總把“我在”,掛在嘴邊的人,那個會把她護在身後的人。
此刻卻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連抬手都費力。
肖雲墨看著她,哭得發紅的眼睛,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著疼。
他反手握緊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聲音低啞卻堅定。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醫生說了,再養半個月就能拆線了。”
“好好的?”
宋希音吸了吸鼻子,眼淚卻流得更凶。
“好好的會躺在這裡?”
“肖雲墨,你答應過我會小心的!”
“你答應過,要陪我看一輩子日出的!”
她越說越委屈,最後索性趴在床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起來。
不敢碰他的傷口,隻能緊緊攥著他的手指。
仿佛這樣就能確認他還在。
病房裡很靜,隻有她壓抑的哭聲和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
肖雲墨看著她顫抖的發頂,歎了口氣。
用沒受傷的胳膊,輕輕環住她的背。
動作笨拙卻溫柔:“音音,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不要對不起,我要你好好的。”
宋希音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睫毛上還掛著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