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笑聲如同附骨之疽,在隕星台周圍的虛空裡反複回蕩,沒有固定的源頭,卻像無數細碎的冰針,順著毛孔鑽進人的骨髓。濃霧本就厚重如墨,此刻被一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陰寒之力攪動,翻滾的霧氣凝聚成一張張猙獰可怖的鬼麵——有的獠牙外翻,涎水順著黑霧滴落,在地麵腐蝕出點點黑斑;有的眼窩空洞,漆黑的氣流從中溢出,化作絲絲縷縷的魔氣纏繞;有的麵容扭曲,像是被無形的手揉碎了五官,卻依舊咧著嘴,發出刺耳的尖嘯。
這些鬼麵鋪天蓋地,朝著林風、洛璃和雲曦三人撲來,尚未近身,那股純粹的陰邪之氣便讓三人渾身汗毛倒豎。林風隻覺得喉嚨發緊,胸口像是被一塊浸了冰的巨石壓住,呼吸都變得沉重而滯澀,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刺骨的寒意,順著氣管灼燒著肺腑。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劍柄上的紋路被掌心的冷汗浸潤,變得滑膩難握,而體內本就所剩不多的靈力,在這股威壓之下竟有些凝滯,運轉起來如同陷入泥沼。
洛璃的情況比林風還要糟糕幾分。她本就擅長幻術,而非正麵承壓,煉氣期巔峰的氣息如同泰山壓頂,讓她臉色慘白如紙,原本靈動的眼眸此刻寫滿了驚懼,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的天地靈氣都被這陰寒之力凍結,她賴以施展幻術的靈氣源泉近乎枯竭,粉色的靈力光暈在她周身微弱地閃爍,像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這……這就是煉氣期巔峰的實力?”洛璃的聲音帶著哭腔,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林風哥,雲曦姐,我們……我們能撐過去嗎?”
林風咬著牙,強行壓下喉嚨裡的腥甜,轉頭看向洛璃,眼神裡帶著一絲決絕:“彆怕,有我和雲曦在,絕不會讓你出事。”話雖如此,他自己心裡也清楚,這不過是安慰之語。魘姬散發出的威壓,比他見過的任何一位修士都要恐怖,那並非單純的靈力壓迫,更帶著一種源自上古魔神的邪異侵蝕,仿佛要將人的魂魄都徹底吞噬。
隕星台的石麵在這股威壓下微微震顫,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隨時都會崩塌。石台上刻滿的古老符文,原本散發著溫潤的金光,此刻卻像是被烏雲遮蔽,光芒黯淡了大半,符文流轉的速度也變得極為緩慢,顯然是被魘姬的陰寒之力所壓製。
就在兩人近乎絕望之際,雲曦突然站直了身體。她的臉色同樣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沒有絲毫退縮。她將掌心的鳳羽石緊緊按在胸口,冰涼的石麵貼著肌膚,卻仿佛帶著一股溫暖的力量,稍稍撫平了體內翻湧的氣血。剛才那股陰寒威壓襲來時,她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僅是窒息般的壓迫,還有胸口鳳羽石的異動——它在微微發燙,像是被喚醒的沉睡之物。
更讓她心驚的是,石台頂端那枚嵌在凹槽裡的青色龍紋玉佩,此刻也散發出微弱的青光,與鳳羽石的溫熱遙相呼應。兩股力量如同有生命般,隔著數丈距離相互牽引,形成一道無形的氣流,環繞在隕星台之上。這股牽引之力越來越強,讓她體內沉寂多年的鳳族血脈都開始沸騰起來,仿佛有什麼古老的封印正在被逐漸打破。
“不過是上古魔神的殘魂餘孽,也敢在此放肆!”雲曦強撐著體內氣血的翻騰,聲音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洪亮,穿透了濃霧與鬼嘯,直刺虛空之中。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能示弱,鳳羽石與龍紋玉佩的共鳴,或許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虛空之中,陰冷的笑聲一頓,隨即化作帶著戲謔的回應:“哦?小小鳳族遺孤,倒有幾分骨氣。”魘姬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近在耳邊,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力,“可惜,鳳族早已覆滅在萬年前的神魔大戰之中,你這一脈不過是漏網之魚,連鳳族傳承的萬分之一都未掌握,今日在我麵前,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任我宰割!”
話音落下的瞬間,濃霧突然劇烈翻滾起來,像是被投入了巨石的黑水。數道粗壯的黑色觸手猛地從霧中伸出,每一道都有成年人的腰身粗細,表麵布滿了尖銳的倒刺,倒刺閃爍著幽綠的光芒,顯然淬滿了劇毒。觸手裹挾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魔氣,所過之處,空氣都被腐蝕得滋滋作響,形成一道道黑色的軌跡,朝著三人狠狠抽來。
那股濃烈的魔氣讓林風瞬間頭暈目眩,體內的靈力運轉更加滯澀。他知道不能躲閃,若是讓觸手擊中洛璃或雲曦,後果不堪設想。“快躲!”林風怒吼一聲,將體內最後一絲殘餘的靈力全部灌注到長劍之中,劍身瞬間爆發出微弱的白光。他手腕急轉,長劍挽出層層疊疊的劍花,如同盛開的白蓮,勉強擋住了兩道襲來的觸手。
“鐺!鐺!”金屬碰撞般的巨響傳來,長劍與觸手接觸的瞬間,林風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順著劍身傳來,震得他虎口開裂,手臂發麻,長劍險些脫手飛出。更可怕的是,觸手上的魔氣如同附骨之疽,順著長劍侵入他的體內,灼燒著他的經脈,讓他喉嚨一甜,嘴角再次溢出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洛璃見狀,急忙催動殘餘的靈力,雙手結印,一道粉色的光幕瞬間在她身前展開,上麵流轉著虛幻的花鳥圖案,正是她最擅長的防禦幻術。然而,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這道看似精美的光幕卻顯得不堪一擊。黑色觸手如同無視障礙般,輕易穿透了粉色光幕,光幕瞬間破碎成點點熒光,觸手帶著腥臭的風,朝著洛璃纖細的脖頸纏來。
洛璃瞳孔驟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了她,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觸手上倒刺的寒光,感受到那股即將吞噬她的魔氣。她想躲閃,卻發現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根本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觸手越來越近。
危急關頭,雲曦猛地轉頭,看到洛璃遇險,心中一緊,毫不猶豫地將按在胸口的鳳羽石向前一推。“鳳族聖火,聽我號令!”她低喝一聲,體內沸騰的鳳族血脈瞬間爆發,一股暗紅色的聖火之力從鳳羽石中湧出,在三人麵前形成一道半圓形的屏障。這道屏障看似薄弱,卻散發著灼熱的氣息,將周圍的陰寒之氣都驅散了幾分。
“滋啦——”黑色觸手狠狠撞在聖火屏障上,發出刺耳至極的聲響。魔氣與聖火劇烈碰撞,激起漫天黑色的火星,黑色觸手被聖火灼燒得冒起滾滾黑煙,散發出一股焦臭的氣味。然而,這道觸手卻並未退縮,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更加瘋狂地撞擊著屏障,每一次撞擊都讓屏障劇烈震顫,暗紅色的光芒也隨之暗淡一分。
雲曦咬緊牙關,隻覺得丹田內的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水般飛速消耗,經脈傳來陣陣刺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鳳羽石的光芒越來越淡,聖火屏障的威力也在逐漸減弱。照這樣下去,最多再過片刻,屏障便會徹底破碎,到時候,他們三人都將命喪於此。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石台頂端的龍紋玉佩,那枚玉佩此刻依舊散發著微弱的青光,與鳳羽石的聯係並未中斷。“鳳羽石能與它共鳴……”雲曦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阿淵被禁錮在符文陣中央,會不會就是這枚龍紋玉佩在壓製他?如果能讓龍鳳之力徹底共鳴,或許……或許能解開阿淵身上的禁製,喚醒他!”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讓雲曦看到了希望。她知道,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哪怕要耗儘她所有的靈力,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她也必須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