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窗紙上投下一道斜影,許羽柒的手指從銀灰藥丸的碎屑上抬起,掌心殘留著粉末的粗糲感。她沒說話,隻是將指尖輕輕一彈,碎末落入燈焰,瞬間騰起一縷暗色煙氣,旋即消散。
“啟動三級監聽陣。”她的聲音不高,卻穿透了殿內寂靜。
羅景馳已在門外候著,聽見指令立刻邁步進來,手中玉符微光流轉。“已傳令下去,三息之內陣法全開。”
她點頭,坐回主座,目光落在麵前攤開的密報上——那是北嶺采石場方向送來的最後一份確認文書:薑堰晨派出的小隊確已進入舊陣範圍,且有一人深入核心凹陷區,帶回了一塊繡有暗紋的布角。
“陳七那邊呢?”
“半個時辰前已將《異聞錄》副本交入媚香樓西門守衛手中,由左護法親接。”
許羽柒嘴角微動,沒有笑,但眼底掠過一絲冷意。她知道,那本書夾層裡的偽造手劄殘頁,此刻應該已經擺在蘇雲曦案前。
時間一點點過去。
子時剛過,西廊第三盞燈再次亮起,一閃即滅。
殿內影衛迅速上前跪報:“監聽陣捕捉到密語波動,來自媚香樓議事廳東側密室。左護法與情報閣主正在爭執,關鍵詞為‘替身’‘閉關氣息’‘靈脈同源’。”
羅景馳站在階下,眉頭緊鎖:“他們信了?”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許羽柒緩緩起身,“是當一個人心裡有鬼的時候,哪怕風吹草動,也會當成驚雷。”
她走到沙盤旁,手指輕點媚香樓主殿位置。“現在,就看蘇雲曦能不能壓住這場火了。”
話音未落,又一名影衛疾步而入,聲音壓得極低:“北嶺傳來急訊,我方偽裝弟子已按計劃泄露消息——稱那閉關之人氣息陰寒,極似蘇樓主早年失蹤的孿生妹妹。”
羅景馳猛地看向許羽柒:“您早就料到他們會懷疑血脈關聯?”
“她十五歲那年親手封印了妹妹的靈台,對外宣稱其病逝。”許羽柒語氣平靜,“可世上哪有不留痕跡的事?尤其是……被至親背叛的靈魂。”
她頓了頓,轉向影衛:“消息確認傳出去了嗎?”
“已通過藥材行渠道遞出,預計一個時辰內可達媚香樓內務司。”
許羽柒不再多言,隻輕輕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殿內重歸安靜,唯有燭火偶爾劈啪作響。
她坐在燈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那道細縫——那裡曾縫著一枚追蹤符,如今已被替換。她不需要再靠它定位誰,因為她已經讓敵人自己走進了迷宮。
與此同時,媚香樓主殿。
燭光搖曳,映照出蘇雲曦鐵青的臉色。
她手中捏著那份剛剛呈上的“靈脈殘核檢測報告”,紙麵寫著冰冷的數據:能量波頻匹配度九成二,生命本源波動高度相似,不排除存在血緣複製或靈魂分身可能。
“這不可能!”她猛地將紙拍在案上,“我妹妹早已神魂俱滅,怎會有人冒用她的氣息?”
右護法站了出來,聲音沉穩卻不容置疑:“樓主,若此事屬實,那人不僅掌握您的修煉軌跡,還熟知您早年秘術路徑。更可怕的是,他能在廢靈脈中模擬出如此精準的共鳴——這不是外人能做到的。”
左護法冷笑一聲:“除非……就是我們內部的人。”
大殿瞬間死寂。
蘇雲曦目光掃過兩人,聲音冷了下來:“你們想說什麼?”
“屬下不敢妄言。”右護法抱拳,“但此人若真為替身,且藏於北嶺十年之久,背後必有長期資源供給與情報支持。敢問樓主,這些年,可曾有過異常調撥?可曾有人私自開啟禁庫?”
“夠了!”蘇雲曦一掌拍在扶手上,整張紫檀椅發出悶響,“是誰給你們膽子,在這裡質問我?”
左護法卻不退反進:“並非質疑樓主,而是要查清真相!若幕後之人意圖以替身取代您,那接下來要動的,便是整個媚香樓的權柄!今日不查,明日便可能是宗祠易主!”
“那你倒是說,是誰在背後操縱?”蘇雲曦逼近一步,眼中怒火翻湧。
左護法沉默片刻,緩緩抬頭:“或許……正是那個最不想讓人知道‘她還有親人活著’的人。”
空氣仿佛凝固。
蘇雲曦瞳孔驟縮,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她死死盯著對方,嘴唇微微顫抖,卻沒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