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堰晨掌心的幽藍火焰在夜風中劇烈跳動,像一頭被激怒卻無法撲出的困獸。他死死盯著許羽柒胸口那道若隱若現的符文印記,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許羽柒沒有回答。她隻是抬起左手,指尖輕輕按在心口玉符的位置。晶石表麵浮現出細密紋路,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震顫,仿佛有無數低語正從裡麵滲出。
“你說許錦佑?”她終於開口,語調輕得像一片落葉擦過耳畔,“她早就死了。死在你們雙劍穿心的那一瞬,死在她還相信你會回頭的那一秒。”
薑堰晨眼神一震,火焰刀邊緣猛地爆出一團火浪,灼燒空氣發出劈啪聲響。
許羽柒卻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譏諷,而是一種近乎溫柔的笑意,可這笑落在薑堰晨眼裡,比任何刀鋒都更刺骨。
“你想聽點熟悉的嗎?”她低聲說,左手緩緩抬起,玉符懸於掌心。
下一刻,一段聲音自晶石中流淌而出——清朗少年音,帶著幾分羞澀與鄭重,在寂靜夜裡清晰回蕩:
“我薑堰晨在此立誓,此生唯許錦佑一人,若有背棄,天誅地滅。”
那是十年前,鬆樹下,他跪著將一枚親手雕的木簪遞給她時說的話。
薑堰晨的手抖了一下,火焰刀瞬間晃動,裂開一道細微縫隙。
許羽柒望著他,依舊笑著:“怎麼樣,還記得嗎?那天雪很大,你手都凍僵了,是她用自己的體溫幫你暖回來的。可後來呢?你和蘇雲曦並肩站在一起,劍尖滴著她的血,笑著說‘終於除掉了心頭大患’。”
“閉嘴!”薑堰晨怒吼,火焰刀猛然斬下,靈力如潮水般壓向高台。
許羽柒身形未動,右手發簪疾點三下,空中劃出三道弧光,正好落在地麵三個隱秘節點上。紅紋自她腳下蔓延開來,枯枝纏紅繩的信物從袖中滑落,嵌入陣眼。
轟然一聲,大地震動。
青石階虛影浮現,層層疊疊鋪展至遠方山門。幻象之中,少年模樣的薑堰晨站在血泊中央,手中長劍還插在女子心口,臉上掛著解脫般的笑。
“不……這不是真的!”薑堰晨踉蹌後退一步,額頭青筋暴起。
“真不真,你自己最清楚。”許羽柒緩步向前,每走一步,幻境就更清晰一分,“你以為毀掉她的屍身、奪走內丹,就能抹去一切?可這片土地記得,這陣法記得,連你當年為她係腰帶的手勢,都被刻進了魂契追溯的咒紋裡。”
薑堰晨咬破舌尖,強行穩住心神,怒吼道:“區區幻術,也敢惑我!”
他雙手合攏,靈力瘋狂彙聚,幽藍火焰轉為深紫,竟是要以自燃經脈為代價,強行衝破精神桎梏。
許羽柒眸光一冷。
她忽然張口,舌尖輕咬,噴出一口精血。血霧尚未落地,已被某種無形之力牽引,精準灑在陣圖中央。
刹那間,所有幻象凝實。
不隻是畫麵,還有聲音、氣味、溫度——寒風卷著鬆針刮過臉頰,血腥味彌漫鼻尖,甚至能聽見遠處鳥雀驚飛的撲翅聲。
薑堰晨瞳孔驟縮,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原地。
他看見自己年輕的臉,聽見自己說出那句背叛誓言的話,感受到那一刻心中湧上的不是愧疚,而是慶幸。
原來,他從未後悔。
許羽柒的聲音在這片記憶空間中響起,平靜得可怕:“你現在明白了嗎?我不是靠恨活著,我是靠你們親手種下的罪孽活下來的。你們殺她時有多決絕,我今日反擊時就有多精準。”
她抬手,發簪指向薑堰晨眉心:“你以為你在對抗一個複活的亡魂?錯了。你麵對的是一個把你們所有行動軌跡、情緒弱點、靈力節奏全都計算進去的局。從你決定拔劍那天起——你就輸了。”
薑堰晨猛然抬頭,眼中布滿血絲:“我不信!修為差距擺在這裡,你不過借了些邪術逞威,真以為能贏我?!”
話音未落,他雙臂一振,紫焰炸裂,竟硬生生撕開一層幻象屏障,整個人如猛虎撲食般衝向高台。
許羽柒仍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