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在牆上微微晃動,許羽柒手中的炭筆落下最後一道圈痕。第十二個名字穩穩被圍住,像獵物踏入了早已畫好的牢籠。她沒有抬頭,隻是將筆輕輕擱在案上,發出一聲極輕的磕響。
幾乎同時,密室鐵門被推開一道縫隙。羅景馳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肩頭沾著夜露,衣角微濕,顯然是剛從北嶺趕回。他腳步未停,徑直走到桌前,雙手呈上一枚折疊的符紙。
“北嶺哨點傳回的消息。”他的聲音壓得低,卻清晰,“薑堰晨已召集威虎門十二精銳,裝備齊整,兩日後子時出發,行動代號‘開匣’。”
許羽柒指尖一挑,符紙展開。上麵是用隱墨寫就的簡要軍情:人員名單未列全,但標注了三名核心成員的身份——執法隊主將、副統領、三長老親傳弟子。其餘九人暫以代號記錄,附有出任務記錄與戰力評估。
她目光掃過,唇線微動:“他倒是舍得下本。”
“不止如此。”羅景馳低聲接道,“他們換下了製式皮甲,改穿灰褐勁裝,兵器也做了包覆處理,明顯不想留下聲響。路線規劃繞開巡防哨,走的是北嶺後山斷崖道,那裡地勢險,易守難攻,若非早有準備,很難設伏攔截。”
“所以他不怕被人盯上。”許羽柒緩緩起身,走到牆邊地圖前。她的手指落在北嶺通往祥鶴樓舊址的那條隱秘小徑上,輕輕劃過,“他知道有人會看,所以故意把路走偏,讓追蹤者誤判方向。”
羅景馳點頭:“我已經讓鴉語陣重布七路信道,確保消息不會中斷。另外,派出去的密探暫時安全,無人暴露。”
許羽柒沒應聲,隻轉身走向角落的木架。那裡放著一隻青銅匣,表麵刻滿細密紋路,像是某種封印陣法的殘圖。她打開匣蓋,取出一塊玉牌,正麵寫著“淵”字,背麵則是一道裂痕,仿佛曾被硬物擊碎後又勉強拚合。
“把這個送去東陽驛的胭脂販娘手裡。”她遞出玉牌,“讓她明天在媚香樓後巷當眾摔碎,再驚叫說夢見蘇雲曦跪在火裡喊冤。話要傳得自然,彆讓人覺得是刻意散布。”
羅景馳接過玉牌:“您是要逼蘇雲曦動手?”
“不是逼。”她搖頭,“是引。她若不動,才麻煩。我需要她也往地庫來,哪怕隻派幾個人探路,也能讓薑堰晨疑心有人搶寶。”
她頓了頓,目光冷了幾分:“現在最怕的不是他們聯手,而是其中一個退縮。我要的是兩股勢力同時撞上來,誰都不敢回頭。”
羅景馳記下命令,又問:“那地庫三層的機關,是否該提前激活?”
“不急。”她走回桌邊,重新拿起炭筆,在殺陣推演圖上補了一筆,“先讓他們靠近。等他們踩進第一道幻音陣,聽到‘守衛巡邏’的腳步聲,才會真正相信裡麵有人駐防。”
“可萬一他們帶了破陣師呢?”
“那就更好。”她嘴角微揚,“破陣師一動手,就會觸發‘鳴心鎖’。那玩意兒不傷人,隻傳聲——能把他們的對話原原本本送進我的耳朵裡。”
她說完,抬手掀開地圖旁的一塊石板。下麵是一排細小銅管,每根都連向地底不同方位。她伸手撥動其中一根,指尖傳來輕微震動。
“這是新埋的傳音脈絡。”她解釋道,“從聚魂殿到地庫入口,共設九節點。隻要有人踏入範圍,說話聲、呼吸聲,甚至心跳頻率,都能捕捉。”
羅景馳神色微凝:“您早就在等這一天了。”
“從他們刺穿我心臟那天起。”她收回手,目光沉靜,“我隻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自己送上門。”
門外忽有輕叩兩聲。
一名緋影衛推門而入,手中捧著一封密函:“剛從威虎門內線截獲,尚未拆封。”
許羽柒接過,指尖一搓,火苗自掌心躍出,瞬間燒去外層封蠟。她展開內頁,快速瀏覽一遍,眼神驟然一凜。
“薑堰晨在議事廳當眾出示了一份殘頁。”她將信遞給羅景馳,“上麵寫著‘玉棺藏淵,血啟非虛’,筆跡模仿得很像原身手書。”
羅景馳皺眉:“他竟拿這個做憑據?”
“正因荒唐,才可信。”她冷笑,“越是離奇的東西,越容易讓人相信背後藏著真相。他要用這份‘證據’壓下長老們的反對,好獨攬指揮權。”
她走到燈下,抽出一張空白符紙,提筆寫下幾行指令:
九曲迷音陣寅時三刻啟動,模擬雙人巡邏輪替;
殺陣圖中標記十二人弱點,交由埋伏組熟記;
北嶺哨點增派兩人,密切監視隊伍出發時間;
若發現攜帶符陣材料或破土工具者,立即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