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岩部落的熔岩洞窟,在夜色或者說,在永恒流淌的晶石紅光映照下的“夜晚”)的籠罩下,褪去了白日的喧囂與躁動。下層熔煉場那富有節奏的鍛打聲已然停歇,隻有熔岩地脈深處傳來的、低沉而富有韻律的“嗡…嗡…”脈動,如同大地沉睡時的呼吸,回蕩在空曠的洞窟通道間。這聲音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厚重感,卻又隱隱透出沉睡火山那難以馴服的狂暴本質。
中層的石洞內,陸七躺在石榻上,呼吸悠長而平穩。他身上那層堅硬的岩龜石甲已經徹底隱沒,皮膚恢複了正常的色澤,隻是肌肉線條在沉睡中也顯得格外結實有力。之前深入骨髓的陰冷劇痛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仿佛與大地相連的沉穩力量感在體內流淌。那塊焦黃“蠍肉”蘊含的精純生機和岩龜靈脈本源完美融合,不僅祛除了蝕骨劇毒,更將他的體質推上了一個新的台階。沉睡中的陸七,眉頭舒展,嘴角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
陸羽卻沒有絲毫睡意。
他盤膝坐在石榻旁的地麵上,懷中緊緊抱著那尊古樸黝黑的混沌鼎。洞壁晶石流淌的赤紅光芒,在鼎身饕餮紋路上投下跳躍的光影,那幾道墨綠色的煉毒紋路在昏暗光線下如同沉睡的毒蛇,幽暗深邃。鼎腹靠近鼎足處,那幾道極其黯淡的赤紅色火係紋路,更是微不可查。
陸羽的心神,卻完全沉浸在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狀態中。
隨著混沌鼎的煉毒紋路和微弱火紋徹底沉寂,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鼎身最深處的悸動,卻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他體內掀起了滔天巨浪!
起初,那隻是一絲極其細微的溫熱感,從掌心與鼎身接觸的地方傳來,如同冬日裡握住一塊溫玉。但這溫熱感並未散去,反而隨著陸羽的心跳,開始沿著手臂的經絡緩緩向上蔓延!溫熱的溪流逐漸變成滾燙的岩漿,所過之處,陸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那些原本沉寂、甚至被判定為“廢脈”的十二主靈脈,仿佛被這滾燙的洪流強行喚醒、撕裂!
痛!
無法形容的劇痛!
那不是皮肉之苦,而是源自生命本源深處的撕裂與灼燒!仿佛有無數燒紅的烙鐵,狠狠刺入他每一寸血肉,烙在那些從未被激活的靈脈節點上!十二主靈脈如同十二條被強行貫通的河道,在體內瘋狂地左衝右突,彼此糾纏、衝突!每一次脈動,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灼痛!
“呃…”陸羽牙關緊咬,額頭瞬間布滿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鼎身上,發出“嗤”的輕響,瞬間蒸發。他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痙攣,雙手死死扣住混沌鼎,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仿佛要將鼎身捏碎,又仿佛那是唯一能緩解痛苦的救命稻草。
為什麼?鼎不是已經沉寂了嗎?為什麼反而引發了如此恐怖的反噬?
一個驚悚的念頭在陸羽混亂的意識中閃現:難道是…那絲淡金色的微光?!是它引動了鼎內更深層的力量,而這力量…正在強行改造、或者說…撕裂他的身體?!
混亂!劇痛!還有一絲深埋的恐懼——對自身力量的恐懼!他想起陸正宏袖口的斷羽標記,想起趙奎引爆毒瘴晶的瘋狂,想起岩山眼中對混沌鼎的敬畏與忌憚…如果自己無法控製這股力量,會不會也變成被力量吞噬的怪物?
就在這極致的痛苦和混亂中,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無上包容與混沌本源的意念,如同穿過厚重迷霧的晨曦,悄然從鼎身傳來,流入了陸羽撕裂般的意識海。那意念古老、蒼茫,沒有任何具體信息,卻帶著一種安撫的意味,仿佛在說:“混沌…歸一…”
轟!
仿佛為了印證這絲意念,陸羽體內十二主靈脈的衝突達到了頂峰!劇痛如同海嘯般將他吞沒!他眼前一黑,幾乎要昏厥過去!
但就在意識即將沉淪的極限邊緣——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包容萬物、又仿佛能分解萬物的混沌氣息,猛地從他身體最深處爆發出來!這股氣息無形無質,卻瞬間撫平了十二主靈脈的狂暴衝突!
十二道屬性各異金之鋒銳、木之生機、水之柔韌、火之暴烈、土之厚重…)卻儘皆微弱駁雜的靈脈之力,在這股混沌氣息的統禦下,如同百川歸海,瞬間被強行融合、吞噬!化作一股更加微弱、卻無比純粹、無比凝練、帶著灰蒙蒙混沌色澤的本源力量,緩緩流淌在他重塑的、唯一的一條主靈脈之中!
混沌靈脈!萬年未現的禁忌之脈,於這東荒熔岩洞窟的暗夜中,在混沌鼎引發的劇痛與異變下,完成了最初始的覺醒!
劇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和…新生般的奇異感覺。陸羽的身體停止了痙攣,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緩緩睜開眼睛,瞳孔深處,一點極其黯淡、幾乎無法察覺的灰蒙蒙混沌光澤一閃而逝。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混沌鼎。鼎身依舊冰冷,饕餮紋路沉寂,煉毒紋路幽暗。但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和這尊鼎之間,似乎建立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更加緊密的聯係!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仿佛這鼎不再僅僅是冰冷的器物,而是成為了他身體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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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嘶…”
一聲極其細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吸氣聲,極其突兀地從洞窟通道外的陰影中傳來!聲音中充滿了無法掩飾的貪婪和極度的震驚!
陸羽渾身汗毛瞬間倒豎!混沌靈脈剛剛覺醒帶來的敏銳感知,讓他瞬間捕捉到了這聲音的來源和其中蘊含的情緒!有人窺伺!而且…就在附近!
他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石洞那僅由一塊厚重獸皮遮擋的門口!門口獸皮簾的縫隙下方,一道極其黯淡、如同水波般扭曲的透明影子,正如同受驚的毒蛇般,急速縮回!
“誰?!”陸羽厲喝出聲,聲音因為劇痛的餘韻而帶著一絲嘶啞,卻充滿了冰冷的警惕!
門外的陰影中,一片死寂。隻有熔岩地脈深處那低沉的嗡鳴依舊在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