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天劍宗,懸劍山主殿。
名為“天樞”的宏偉殿堂內,此刻卻彌漫著比萬載玄冰更刺骨的寒意。並非溫度驟降,而是源自殿內核心處那十幾道身影散發出的、幾乎凝成實質的威壓與怒火。
這裡是天劍宗的權力核心,能位列此間的,至少也是元嬰後期的大修士,更有數位氣息淵深如海、與不久前敗退的那位化神劍修同階的存在。他們皆是天劍宗的擎天柱石,平日裡每一位的意誌都足以影響中土風雲,此刻卻齊聚一堂,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大殿中央,一枚巨大的水晶懸浮半空,正清晰地投射出遙遠的東荒,碧磷湖之戰的最後片段——那暗紅色的饕餮虛影張開吞天巨口,悍然咬碎銀色星河劍罡,化神長老【星河劍尊】本命靈劍哀鳴、吐血敗退的景象,被一遍遍重複播放。
每一次重放,都像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整個天劍宗的臉麵上。
“夠了!”位於上首左側,一位身穿赤紅劍紋袍、麵容粗獷、眉宇間滿是暴戾之氣的老者猛地一拍扶手,堅逾精金的玄木扶手瞬間化為齏粉!“星河這個廢物!堂堂化神,執掌天戮劍域,竟被一個元丹境的小輩和一頭不知名的凶獸虛影逼到自損本命靈劍敗退!奇恥大辱!這是我天劍宗立宗三千七百年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他聲如洪鐘,震得整個大殿嗡嗡作響,磅礴的劍意不受控製地溢出,在大殿地麵切割出深深的痕跡。此人乃是天劍宗戒律堂首座,【烈陽劍尊】,性烈如火,主戰派的強硬代表。
“烈陽師兄,息怒。”上首右側,一位身著水藍道袍、麵容清臒、氣質略顯陰柔的中年道人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能撫平躁動心神的奇異力量。他是天劍宗傳功堂首座,【玄微劍尊】,心思縝密,多為保守派發聲。“星河師弟雖敗,但事出有因。那少年的混沌靈脈詭異非常,竟能引動如此恐怖的吞噬本源,其潛力與威脅,已遠超我等此前預估。貿然傾力報複,恐非上策。”
“不是上策?!”烈陽劍尊猛地轉頭,赤紅的眸子死死盯住玄微劍尊,“難道就任由那東荒小輩踩著我天劍宗的威名崛起?任由那混沌靈脈和那口破鼎的秘密被其他勢力窺探?玄微!你莫不是怕了?!”
“怕?”玄微劍尊淡淡一笑,指尖一縷如水劍意流轉,將烈陽散逸的灼熱劍意悄然化去,“非是懼怕,而是審慎。烈陽師兄,你可知曉,就在半個時辰前,皇室供奉堂、稷下學宮、甚至遠在西漠的沙神教總壇,都發來了‘關切’的訊息?中土並非我天劍宗一家獨大,不知多少雙眼睛正盯著我們,等著我們行差踏錯,好趁機漁利。”
他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語氣漸沉:“傾巢而出,遠征東荒,且不說能否一舉功成那混沌靈脈的詭異諸位已親眼所見),即便成功,我宗主力遠離,中土根基由誰守護?若是被其他勢力趁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為一時意氣,賭上宗門萬年基業,值得嗎?”
“那依你之見,就當縮頭烏龜,忍下這口氣不成?”烈陽劍尊冷笑,“放任那小子成長下去,將來必成心腹大患!屆時就不是損麵子,而是滅頂之災!”
“自然不能放任。”玄微劍尊搖頭,“但報複,未必需要大張旗鼓,傾宗之力。星河師弟的失利,已然打草驚蛇。那陸羽此刻必然高度戒備,或其同伴嚴陣以待。強攻,代價太大。”
殿內其他長老聞言,紛紛點頭,低聲議論起來。顯然,玄微劍尊的顧慮代表了相當一部分人的想法。天劍宗雖強,但並非沒有對手。遠征陌生的東荒,麵對未知的混沌靈脈,風險確實極高。
就在主戰與保守兩派爭執不下,氣氛僵持之際——
一個平和卻帶著一絲奇異沙啞的聲音,自大殿角落響起,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宗主,諸位師兄,可否容我一言?”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說話者是一位坐在光影交界處的老者。他身著樸素的灰色道袍,身形瘦削,麵容普通,甚至有些枯槁,唯有一雙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正是此前在魂玉殿第一時間發現星河劍尊魂玉裂痕的那位長老——【寂滅劍尊】。他在宗內素來低調,掌管著鮮有人知的“暗劍堂”,負責一些見不得光的宗門事務,極少在這種場合主動發言。
端坐於大殿最上方主位、一直閉目不語的天劍宗宗主【天衍劍尊】,此刻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眸中仿佛有億萬劍符生滅,目光落在寂滅劍尊身上,淡淡道:“寂滅師弟有何高見?”
寂滅劍尊微微躬身,聲音依舊平淡無波:“烈陽師兄欲雪恥,玄微師兄慮周全,皆是為宗門計。然兩者並非不可調和。既然明麵大軍征伐不便,何不……行暗劍之事?”
“暗劍?”烈陽劍尊皺眉。
“正是。”寂滅劍尊緩緩道,“老夫願親赴東荒一行。”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就連玄微劍尊都露出了訝異之色。寂滅劍尊修為雖也是化神期,但更擅長隱匿、刺殺、布局,其“寂滅劍意”號稱可於無聲無息間湮滅生機,極擅對付各種詭異功法。但他已近千年未曾親自出手執行外務!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寂滅師弟,你……”玄微劍尊欲言又止。
寂滅劍尊笑了笑,笑容在他枯槁的臉上顯得有些詭異:“師兄放心,老夫並非去與那混沌靈脈硬拚。星河師弟已試出其鋒芒,老夫不會重蹈覆轍。此行目的,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