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
嚴苛重重歎息一聲,叩首道:“陛下,十年前臣追隨老武威王迎戰南楚,彼時南楚軍力遠遜今日。黑甲軍僅五萬之數,其普通軍隊戰力更不及我大覲武威軍精銳!這十年來,南楚倚仗我朝歲幣大肆擴軍,國力日盛,黑甲軍已暴增至五十萬之巨!”
“反觀我大覲,縱使算上戍守北疆的武威軍,可用之兵亦不足二十萬!如此懸殊之力,陛下……恕老臣直言,實無半分勝算!若調武威軍全力南下勤王,北莽虎視眈眈,必然乘虛而入。屆時腹背受敵,我朝……危矣!”
殿內一片死寂。逯青婉默然。嚴苛所言句句是實,正是她所麵臨的絕境。她看向蒙恬,見其低頭不語,神色頹喪,便知問也無用。
此刻,她唯一的希望,便在那尚未到場的周芮身上。雖知周芮屢創奇跡,但此敵之強,已令她這位女帝也心生無力。
恰在此時,殿外傳來老太監尖細的通傳:“武威王殿下駕到——!”
殿門豁然洞開,周芮步履沉穩地踏入大殿,朗聲道:“陛下急召臣來,可是南楚已犯我南疆?”
逯青婉微露訝色:“你如何知曉?”
周芮唇角微揚,行至禦前,躬身一禮:“臣料定而已!南楚以陰詭之策欲奪我大覲根基,卻偷雞不成蝕把米,必然惱羞成怒。以其實力之驕橫,出兵報複,勢在必然。”
逯青婉恍然頷首,目光緊緊鎖在周芮那依舊從容的臉上,心中既期盼又忐忑。
而一旁的蒙恬,見周芮氣定神閒,心中那股因被奪去女帝倚重而生的嫉意又湧了上來。
他忍不住搶言,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意:“武威王殿下既已料到,想必必有高明的應對之策了?”
逯青婉也抬眸,帶著希冀看向周芮。
周芮微微一笑,語出驚人:“陛下,為今之計,唯有一法可行!”
“何法?”眾人目光瞬間聚焦於他。
周芮從容道:“劍陽公主乃臣所殺,南楚在大覲的布局亦為臣所破。一切禍端,皆由臣起。陛下隻需將一切罪責歸於臣身,將臣綁縛交予南楚,再誠心請罪,承諾加倍納貢……南楚皇帝所求,無非顏麵而已。如此,或可為大覲贏得喘息之機!”
話音剛落,蒙恬如蒙大赦,立刻向逯青婉叩拜:
“陛下!武威王所言極是!向南楚請罪認錯,方是唯一生路!若貿然開戰,無異以卵擊石,自取滅亡!武威王深明大義,肯為國獻身,實為眼下損失最小、最為穩妥之法!嚴老將軍,您說是不是?”
嚴苛隻是長長歎息一聲,並未表態。
周芮此言,實為試探。
若逯青婉順水推舟,同意將他作為犧牲品換取苟安,那麼,在周芮看來,如此缺乏破釜沉舟魄力之人,根本不配為大覲之主!他定會親手將逯青婉拉下帝位!
此刻,周芮望向逯青婉,心中竟莫名掠過一絲緊張。
她會如何抉擇?是破釜沉舟?還是……苟延殘喘?
就在周芮目光投去之際,龍椅上的逯青婉猛地一拍扶手,霍然起身,鳳目含威,厲聲斥向蒙恬:
“住口!交出武威王?絕無可能!蒙恬,再敢妄言此議,休怪朕不顧往日情分,定斬不赦!”
隨即,她灼灼目光轉向周芮,眼神堅如磐石,聲音斬釘截鐵:“朕!縱使與大覲王朝玉石俱焚,也絕不會將武威王交予敵手!此乃朕之底線,毋庸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