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北郊，棟不起眼的灰色辦公樓內，時間仿佛流淌得格外緩慢。
最深處的會議室，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
空氣淨化器維持著恒定的微風，吹拂著桌上兩份早已涼透的茶水。
燈光是冷靜的白熾色，均勻地灑在光潔的桌麵上，映出老趙頭和老陳頭毫無表情的臉。
沒有拍案而起，沒有怒聲低吼。兩位老人如同兩潭深水，表麵平靜，底下卻潛流暗湧。
老趙頭穿著一身軍裝，坐姿依舊如鬆般挺拔，但指尖在桌麵無意識劃過的軌跡，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目光沉靜地看著對麵。
老陳頭輕輕放下手中的加密簡報，指尖在“傷亡統計”和“武器類型”兩欄上若有若無地點了點，動作輕緩，卻帶著千鈞之力。
他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冷靜得像是在分析一份普通的經濟數據。
“情況，比我們之前預想的要複雜一些。”老陳頭開口，聲音平穩，沒有一絲波瀾，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林飛的行動效率很高，幾乎是徹底鏟除了龍傲天和金家在江城的核心力量。從結果導向來看，他確實解決了一個我們盯了很久、卻因牽扯過廣而難以迅速根除的頑疾。”
老趙頭微微頷首，接口道，他的聲音同樣聽不出喜怒，隻有一種深沉的凝重：“龍傲天團夥的危害性，毋庸置疑。他們的覆滅，客觀上清除了一個巨大的不穩定因素，也為後續梳理其犯罪網絡打開了局麵。這一點，他的功勞，需要記錄。”
兩人語氣平淡，仿佛在評估一件工具的效用。
但緊接著，老陳頭的話鋒悄然一轉，語調依舊平穩，卻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但是，他采用的方法，越界了。
動用製式自動武器，引入境外武裝人員，造成大規模傷亡和社會恐慌隱患——儘管目前被控製在極小範圍內。
這些行為，已經嚴重觸碰了管理紅線。這不是江湖恩怨的解決方式，這是對秩序的公然挑戰。”
老趙頭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那台紅色的電話，緩緩道：“上麵的意見很明確。這種行為，絕不能鼓勵，必須予以嚴厲懲戒，以儆效尤。維持穩定和法度的威嚴，是底線。”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幾種處置方案已經在醞釀，包括最嚴厲的那種。”
他沒有明說“最嚴厲”是什麼，但房間內的空氣似乎又凝重了幾分。
“我理解上麵的顧慮。”老陳頭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麼起伏，像是在進行一場邏輯推演，
“放任此種行為，後患無窮。不過，”他話鋒微轉，“綜合考量，即刻采取最極端的措施，或許並非當前的最優解。”
老趙頭抬起眼，看向他，等待下文。
“其一，淩雲科技的固態電池技術，具有戰略價值。林飛作為其核心和靈魂人物，不可或缺。動他，項目可能遭受難以挽回的損失。
其二，龍傲天、金家倒台留下的權力真空和混亂局麵，需要有人能迅速介入、穩定秩序，並深挖其背後的境外關聯。唐家善於守成，但處理這種爛攤子，需要一把像林飛這樣鋒利且了解內情的‘刀’。其三，”
老陳頭稍稍停頓，目光變得有些深邃，“此子的成長速度和行事風格，本身就是一個值得持續觀察的變量。其潛在價值，或許尚未完全顯現。”
這不是求情，而是基於絕對理性的利弊分析。
老趙頭沉吟良久，指節的敲擊聲停止了。
他緩緩道：“你的意思是，暫緩執行強製措施，先行接觸，給予壓力，觀察反應，並嘗試引導其發揮剩餘價值？”
“可以這麼理解。”老陳頭點頭，“建議由我這邊，派出一個小組，以非正式但足夠嚴肅的方式，與他進行一次‘約談’。明確告知其行為的嚴重性質，以及其所處的險境。同時，也可以聽聽他的說法，評估其可控性以及……合作的可能性。”
老趙頭沉思著，目光再次掃過那份簡報，最終緩緩頷首：“可以。先按這個方案試試。但是，”他的語氣加重了一絲，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約談必須表明我們的立場和底線。這是警告，也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他看不清形勢，或者有任何失控的跡象……”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但冰冷的意味已然彌漫開來。
“明白。”老陳頭站起身，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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