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大話劇社的彩排廳被臨時布置成了微型劇場，幾盞追光燈打在簡易搭建的舞台上，映得背景幕布上的“周公館”三個大字泛著暖黃的光。沈皎潔站在側幕邊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包上的銀質書簽——那是尹如月昨天送他的，刻著《飛鳥集》裡那句“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
“皎潔，你能不能彆轉筆了？”王莉抱著道具服從他身邊經過，忍不住吐槽，“再轉下去，筆要飛出去砸到張濤的臉了。”
“我這不是緊張嘛。”沈皎潔訕笑著把筆塞回兜裡，餘光卻一直往入口處瞟——尹如月說好九點來，這都八點五十了，怎麼還沒到？
“緊張啥？”張濤叼著根棒棒糖走過來，身上的戲服還沒換，月白色的長衫鬆鬆垮垮地搭在肩上，“你演周萍演得那麼好，還怕彩排？”
“不是怕彩排。”沈皎潔瞥了眼手表，“是……尹如月說來看彩排，我怕她找不到位置。”
“哦——”張濤拖長音調，一臉“我懂”的表情，“你小子，原來是擔心小女朋友啊。”
“彆胡說！”沈皎潔耳根一熱，抬腳輕輕踹了他一下，“她隻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會給你刻書簽？”張濤挑眉，“還會每天給你帶奶茶？”
沈皎潔正想反駁，入口處的門突然被推開，一陣涼爽的風裹著桂花香吹了進來。尹如月抱著一本筆記本走進來，發梢還沾著晨露，顯然是剛從教學樓趕過來。她今天穿了件淺灰色的針織衫，搭配牛仔褲，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又溫柔。
“對不起，我來晚了！”尹如月小跑著過來，把筆記本遞給沈皎潔，“我整理了第四幕的台詞節奏，你看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
沈皎潔接過筆記本，指尖碰到她的手背，還是那樣微涼：“不晚，剛好開場前能看完。”他抬頭看了眼舞台，又壓低聲音，“你餓不餓？我帶了麵包。”
尹如月眼睛一亮：“你記得我早上說沒吃早飯？”
“嗯。”沈皎潔從兜裡掏出一個紙袋，裡麵是他今早特意繞路去麵包店買的紅豆麵包，“你喜歡的豆沙餡。”
尹如月接過，咬了一口，眼睛彎成月牙：“好吃。”
張濤在旁邊看得直咽口水：“喂喂，我也要吃！”
“自己去買。”沈皎潔頭也不抬地回懟。
彩排正式開始。社長站在舞台中央，手持劇本，聲音洪亮地宣布：“《雷雨》第四幕彩排，現在開始！”
沈皎潔坐在側幕，一邊看尹如月飾演的四鳳在舞台上表演，一邊在心裡默默記著她的走位和情緒變化。他“看”到尹如月下一秒會因為緊張而忘詞——她手裡攥著周萍的信，眼神飄忽，嘴唇微微顫抖。
“四鳳！”沈皎潔輕聲喊了一句，用口型提醒她，“下一句是‘我……我相信你’。”
尹如月像是被按了重啟鍵，瞬間找回狀態，聲音裡帶著哭腔：“我……我相信你，周萍！”
台下的社長點頭：“對！就是這種猶豫又堅定的感覺！”
彩排進行到一半，突然，舞台上方的一盞追光燈“啪”地熄滅了，整個舞台瞬間暗了一大片。
“怎麼回事？”社長皺眉，“電工呢？趕緊修！”
沈皎潔的太陽穴突然刺痛起來——他“看”到，如果電工遲遲不來，舞台上的演員會因為光線不足而慌亂，尹如月可能會被道具絆倒，而張濤為了救她會撞到背景幕布，導致整個彩排中斷。
畫麵轉瞬即逝，頭痛如潮水般湧來。沈皎潔猛地站起身，幾步衝到舞台側邊，對著慌亂的電工喊：“王師傅！三號燈的線路鬆了，你從後台梯子爬上去，左邊第二個接口！”
王師傅一愣：“啊？你怎麼知道？”
“彆問了，快去！”沈皎潔推了他一把。
王師傅趕緊爬上梯子，果然，三號燈的線路鬆動了。他擰緊螺絲，追光燈重新亮起，舞台上的演員們鬆了一口氣。
“皎潔，你咋發現的？”張濤湊過來，滿臉佩服，“我剛才都嚇懵了。”
“猜的。”沈皎潔擦了擦額頭的汗，心虛地移開視線，“就是……經驗之談。”
尹如月走下舞台，跑到他身邊：“你剛才喊我‘下一句是……’，我差點沒反應過來。”
“你緊張了。”沈皎潔看著她，語氣認真，“不過，你調整得很好。”
尹如月抿嘴笑了：“因為你在台下看著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