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園之行的甜蜜餘溫尚未散去,省大校園已然被一股更為濃烈、更為傷感的氛圍所籠罩——畢業季,真的來了。而對於話劇社的成員們來說,這份離彆之情更夾雜著最後一場盛大演出的緊張與興奮。
《雷雨》的公演,定於畢業典禮前一周的周末,在學校最大的禮堂連演兩場。這不僅是話劇社本學年的收官之作,更是許多大四社員在校園舞台上的最後一次綻放。
最後的彩排緊張得近乎窒息。社長幾乎住在了排練廳,嗓子沙啞,眼睛熬得通紅,對每一個細節精益求精。沈皎潔作為戲份吃重的周萍,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不再僅僅滿足於依靠預知能力來規避失誤,而是開始真正沉下心來,去理解周萍這個複雜人物的內心世界——他的懦弱、他的掙紮、他對愛與自由的渴望,以及最終被命運吞噬的絕望。他發現,當他沉浸於角色時,那些時不時冒出來的預知頭痛似乎也減輕了不少,仿佛能力與表演之間找到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尹如月飾演的四鳳戲份相對較少,但她幾乎是全程陪在排練廳,要麼安靜地坐在角落看書,要麼幫道具組整理物品,時不時給疲憊的沈皎潔遞上一瓶水,或用眼神給予他無聲的鼓勵。她的存在,像一抹溫柔的月光,照亮了沈皎潔因高強度排練而有些焦躁的內心。
這天晚上,最後一次聯排結束,已是深夜十一點多。眾人都累得東倒西歪,社長卻突然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
“各位!”社長的聲音雖然沙啞,卻帶著一種異常的鄭重,“明天晚上,就是正式演出了。這可能是我們中很多人,最後一次一起站在這個舞台上。”
排練廳裡瞬間安靜下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傷感的凝重。燈光師、音響師、道具組的成員,以及所有演員,都默默地看著彼此。張濤、王莉這些從大一就在社裡的老社員,眼圈已經開始泛紅。
“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很累,壓力很大。”社長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張年輕而疲憊的臉,“但我想說,能和大家一起排《雷雨》,是我大學四年最難忘的經曆之一。我們爭吵過,笑鬨過,為了一個動作一句台詞較勁過……這一切,都為了明天晚上,能把最好的《雷雨》呈現給所有人。”
她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不管明天結果如何,謝謝你們,謝謝每一個為這部劇付出的人。這幾年,有你們,真好。”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開始鼓掌,接著,掌聲連成一片,久久不息。沈皎潔看著眼前這些共同奮鬥了幾個月的夥伴,看著社長強忍淚水的樣子,心中充滿了不舍與感動。尹如月站在他身邊,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微涼,卻傳遞著溫暖的力量。
“好了!”社長吸了吸鼻子,重新振作起來,用力揮了揮手,“最後一天,回去都給我好好睡覺,敷個麵膜,誰也不許熬夜!明天,我們要閃亮登場,驚豔全場!”
眾人哄笑著應和,開始收拾東西,互相打氣,約定明天後台見。沈皎潔和尹如月落在最後,並肩走出已經空蕩蕩的藝術樓。初夏的夜風帶著梔子花的香氣,吹散了排練廳裡的悶熱和離愁彆緒。
“緊張嗎?”尹如月輕聲問,她的側臉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柔和。
“有一點。”沈皎潔老實承認,隨即又笑了笑,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但更多的是期待,還有一種……快要解脫的感覺。就像跑一場馬拉鬆,終於看到終點了。”
“你一定會演得很好的。”尹如月看著他,眼神裡是全然的信任,“我看了這麼多遍排練,你的周萍,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打動人心。你已經不是在學習表演,而是活在角色裡了。”
沈皎潔心裡一暖,將她微涼的手握得更緊了些。“謝謝你,如月。這段時間,要不是你一直陪著我,我可能早就被壓力壓垮了。”他指的是排練的壓力,或許,也隱含著對即將到來的畢業和未知未來的那一絲迷茫。
“說什麼傻話。”尹如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卻帶著盈盈笑意,“我們是……在一起啊。當然要互相支持。”
“在一起”這三個字,像羽毛輕輕搔過沈皎潔的心尖,帶來一陣酥麻的甜意。他停下腳步,在路燈下認真地看著她:“等忙完畢業這攤事,我們好好計劃一下,暑假想去哪裡走走嗎?”
尹如月的眼睛亮了起來,帶著憧憬:“好啊!我一直想去海邊看看……”
兩人就這樣站在初夏的夜空下,暫時忘卻了即將到來的彆離和演出壓力,興致勃勃地討論起假期的計劃,仿佛未來有無限可能,而他們正攜手站在起點。
公演當晚,能容納近千人的學校大禮堂座無虛席。校領導、各院係的老師、學生,甚至還有聞訊趕來的校外戲劇愛好者,將禮堂擠得水泄不通。後台更是忙成一團,化妝、換裝、檢查道具、最後對詞……空氣裡彌漫著鬆節油、粉底和緊張汗水混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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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皎潔對著鏡子,仔細係好領帶,然後彆上了一枚尹如月提前為他準備的、帶有小小舞台麵具圖案的銀色領帶夾。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紛亂的心緒稍稍安定。鏡子裡,穿著民國長衫的青年,眉宇間帶著周萍特有的憂鬱和壓抑,卻又隱隱透出一股不服輸的韌勁。他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沈皎潔,這是你的舞台,享受它。”
尹如月已經化好妝,穿著樸素的戲服,走過來幫他最後整理了一下衣領,輕聲而堅定地說:“加油,皎潔。”
她的眼神平靜而溫暖,像一汪深潭,讓沈皎潔瞬間充滿了力量。他點了點頭,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一切儘在不言中。
大幕緩緩拉開,演出正式開始。
舞台上,周公館的壓抑氛圍被完美再現。隨著劇情推進,矛盾一步步激化。沈皎潔完全沉浸在了角色之中,他不再是依靠預知能力去“表演”周萍的反應,而是真正地成為了周萍。當他對繁漪說出“你就是個瘋子”時,那種壓抑已久的爆發力震撼全場;當他麵對四鳳,訴說想要帶她離開的渴望時,眼神裡的真誠與絕望又讓人心碎。
尤其是在第四幕高潮部分,周萍得知真相後精神崩潰的那場戲。沈皎潔站在舞台中央,追光燈打在他蒼白的臉上,他眼神空洞,聲音嘶啞,將周萍那種被命運玩弄、信仰崩塌的巨大痛苦演繹得淋漓儘致。台下鴉雀無聲,許多觀眾都屏住了呼吸,甚至有人悄悄拭淚。就連在側幕觀看的社長,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對身邊的王莉低聲說:“皎潔他……今晚就是周萍。”
演出獲得了空前的成功。大幕落下後,掌聲雷動,經久不息。演員們一次次謝幕,鮮花和歡呼聲幾乎要將舞台淹沒。沈皎潔站在台上,看著台下激動的人群,聽著震耳欲聾的掌聲,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激動和成就感。幾個月來的汗水、壓力和付出,在這一刻都得到了最好的回報。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的領帶夾,目光望向側幕,與尹如月含淚帶笑的眼眸遙遙相對。
演出結束後,是盛大的慶功宴。學校附近的一家餐館被話劇社包了下來,幾十號人擠在一起,喝酒、唱歌、擁抱、哭泣,空氣中彌漫著青春的狂熱和離彆的傷感。
沈皎潔被眾人圍著灌酒,他酒量一般,幾杯下肚就已經有些暈乎乎。尹如月坐在他身邊,悄悄幫他擋掉了一些,但還是架不住大家的熱情。
“皎潔!牛逼!”張濤舉著酒杯,臉紅得像關公,一把摟住沈皎潔的肩膀,“你今晚就是周萍本萍!我服了!以後出息了彆忘了兄弟!”
“社長才是最大的功臣!”沈皎潔笑著把功勞推給已經喝高、正站在椅子上領著大家唱歌的社長。
氣氛熱烈而傷感。有人開始唱起畢業的驪歌,很快變成了全場大合唱。唱著唱著,不知道是誰先哭了,接著哭聲和笑聲混成一片。尹如月也靠在沈皎潔肩頭,眼眶濕潤。沈皎潔摟著她,看著眼前這群即將各奔東西的夥伴,心中充滿了對過往的不舍和對未來的迷茫。
慶功宴一直持續到深夜才散場。沈皎潔送尹如月回宿舍,兩人都喝了些酒,微醺地走在寂靜的校園裡。月光如水,灑在熟悉的林蔭道上。
“今天真的很開心。”尹如月靠在他身上,聲音帶著醉意和滿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皎潔,你站在舞台上的樣子,我永遠都會記得。”
沈皎潔摟著她的肩膀,感受著她的依賴,心中軟成一片。他將她摟得更緊些,低聲說:“我也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記得。”
宿舍樓到了,尹如月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跑進了樓裡,留下一個羞澀的背影。沈皎潔摸著臉頰上殘留的溫軟觸感,站在原地,傻笑了好久,畢業的愁緒似乎也被衝淡了些。
然而,當他轉身獨自走向校外出租屋時,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夜風一吹,酒意醒了大半。舞台的華彩和慶功的喧囂已然落幕,熱鬨是彆人的,而留給他的,是即將到來的畢業典禮,是堆疊的求職簡曆,是現實的壓力,還有……對如何駕馭自身能力的更深困惑。那條通往未來的路,在月光下顯得模糊不清。
他回頭望了一眼沉睡中的校園,這裡埋葬了他四年的青春,也見證了他能力的覺醒和愛情的萌動。如今,帷幕落下,他必須獨自走上真正的、沒有劇本的人生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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