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簡直比在漩渦裡轉圈還難熬。窩棚小得跟個鴿子籠似的,五個人得蜷著腿才能擠進去,稍微動一下就能碰到旁邊的人。
外頭的風聲、林子裡的怪聲,就沒停過。有時候是幾聲低沉的、像是從喉嚨深處滾出來的咆哮,離得老遠,但聽著就讓人心裡發毛;有時候又是近處草叢裡“窸窸窣窣”的響動,好像有啥東西貼著地皮在爬。
蔣甜甜到底是小孩,嚇得縮在聶思思懷裡,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過去,稍微有點動靜就一激靈。陳威抱著那杆新發的長矛,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支棱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嘴裡時不時無聲地罵兩句,給自己壯膽。李娜和聶思思也基本沒睡,輪流眯一會兒,保持著警惕。
王超幾乎沒合眼,他靠著冰冷的礁石,手裡緊緊攥著戰術刀,耳朵捕捉著黑暗中的每一個細微聲響。那本《基礎防禦工事指南》就在手邊,可他心裡清楚,眼下最要緊的不是怎麼建工事,而是得先找個能讓你安心建工事的地兒!這破沙灘,四麵透風,除了背後這塊大石頭,一點遮擋都沒有,真來個大家夥,他們就是盤菜。
天邊剛露出一絲魚肚白,林子裡各種怪鳥就開始扯著嗓子嚎,聲音刺耳難聽。王超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用沙啞的嗓子低聲道:“都活動活動,準備乾活了。”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臉疲憊,眼圈發黑。用涼水胡亂抹了把臉,啃了點硬邦邦的營養棒,算是解決了早餐。
“今天啥也不乾,就一件事——找窩!”王超用刀尖在地上劃拉著,“這沙灘不能待。咱們得往高處走,或者找個山洞。李娜,書上有說選據點首要考慮啥嗎?”
李娜立刻翻開那本獸皮冊子,快速找到相關章節:“說了。第一,視野開闊,便於觀察預警;第二,易守難攻,最好有天然屏障,比如懸崖、峭壁,隻有一個或少量入口;第三,靠近水源,但不能太近,避免被飲水動物頻繁騷擾;第四,地基穩固,避開可能發生山洪、滑坡的地方。”
“要求還挺多。”王超撇撇嘴,“走,按這個標準找!兩人一組,彆散太開。李娜,你和思思、甜甜留在營地,整理東西,順便看看能不能用那些金屬絲在營地周圍弄點簡易的警報陷阱。陳威,跟我走,咱們往那邊山脊上探探。”他指了指左側那道看起來相對平緩、延伸向島嶼深處的山脊。
“超哥,真要進去啊?”陳威看著那黑壓壓、密不透風的原始森林,咽了口唾沫。昨天沙灘上那大腳印還在他腦子裡晃悠呢。
“不進去等死啊?”王超瞪了他一眼,“獸潮可不管你敢不敢進去。跟緊點,彆瞎摸瞎碰,這地方的草啊藤啊,說不定都有毒。”
兩人收拾利索,背上背包,手裡緊握著黑沉沉的長矛,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鑽進了樹林。
一進去,感覺瞬間就變了。光線暗了下來,空氣又濕又悶,彌漫著濃重的腐葉和陌生植物的氣味。腳下是厚厚的、軟綿綿的落葉層,踩上去悄無聲息,但也可能藏著什麼。參天巨樹遮天蔽日,藤蔓像巨蟒一樣纏繞垂落。很多植物他們從來沒見過,有長得像巨大蘆薈但邊緣帶著鋸齒的,有開著鮮豔欲滴、形狀像骷髏頭花朵的,看著就邪性。
王超打頭,每走一步都先用長矛探探前麵的草叢和落葉堆。陳威跟在後麵,緊張得東張西望,總覺得樹乾後麵或者頭頂的藤蔓裡有東西盯著他們。
“超哥,你看那……那是不是個洞?”走了大概小半個時辰,陳威突然壓低聲音,指著右前方一處被濃密藤蔓半遮掩的山壁。
王超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山壁底部確實有個黑乎乎的洞口,約莫一人多高。兩人對視一眼,屏住呼吸,慢慢靠了過去。
用長矛小心翼翼地撥開藤蔓,洞口完全顯露出來。裡麵黑漆漆的,一股混合著野獸腥臊和黴菌的味道撲麵而來,嗆得人直皺眉。洞口的地麵上,散落著一些細小的骨頭和毛發。
“有主兒的。”王超心裡一沉,示意陳威後退,“看樣子不像大家夥,可能是某種中型野獸的窩。咱彆惹這麻煩。”
兩人繼續往上爬。山勢漸陡,樹林反而稀疏了一些,視野開闊了不少。又往上爬了一炷香的功夫,王超突然停下,指著上方:“那兒!”
隻見在山脊一側,有一片向外突出的巨大岩石,岩石下方,天然形成了一個內凹的淺洞!洞口離地大概兩三米高,需要攀爬才能上去,但洞口上方有巨石遮擋,左右兩側也有山體延伸,隻有正麵一個入口!而且這位置居高臨下,能俯瞰大半片海灣和他們的臨時營地!
“這地方……好像行啊!”陳威眼睛一亮。
王超心裡也激動了一下,但他沒貿然上前。他仔細觀察著洞口周圍,特彆是攀爬上去的路線。岩石表麵有些濕滑,長滿了青苔。洞口邊緣,似乎有一些爪痕,但看起來年代久遠,不像是新的。
“我上去看看,你在下麵警戒。”王超把背包遞給陳威,將長矛背在身後,抽出戰術刀咬在嘴裡,看準了幾個落腳點,手腳並用地開始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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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石很滑,王超爬得很小心,有好幾次腳下滑了一下,驚出冷汗。好不容易爬到洞口,他先沒急著進去,而是趴在洞口,側耳傾聽裡麵的動靜,又用長矛往裡捅了捅,除了幾聲石子滾落的聲音,沒有其他異響。
他這才小心翼翼地探身進去。淺洞不深,大概隻有四五米,裡麵比較乾燥,空間勉強夠他們五個人擠著坐下或躺下。最棒的是,洞底靠近山體的地方,居然有一道細微的裂縫,有清冽的山泉水正滴滴答答地滲出來,在下方形成了一個小水窪!
“天無絕人之路啊!”王超心裡狂喜。有水源,易守難攻,視野開闊,這簡直是量身定做的防禦據點!
他仔細檢查了洞內每一個角落,確認沒有動物棲息的新鮮痕跡,隻有一些風化已久的糞便和鳥毛。看來這裡廢棄已久。
“怎麼樣,超哥?”下麵的陳威焦急地小聲喊。
“快上來!好地方!”王超探出頭,壓低聲音回應,臉上終於露出了登島後的第一絲真正笑容。
陳威也興奮地爬了上來,看到洞裡的情況,尤其是那個小水窪,樂得直拍大腿:“太好了!這可比沙灘強一萬倍!咱就擱這兒安家了!”
兩人不敢久留,記下具體位置和路線,趕緊原路返回營地。一路上,王超的心情輕鬆了不少,有了這個據點,起碼有了周旋的餘地。
回到沙灘營地,李娜她們已經用那些金屬絲在營地周圍設置了幾處絆索,一頭連著空罐頭盒,雖然簡陋,但起碼能起到點預警作用。
聽王超描述了發現的山洞,李娜也鬆了口氣:“符合防禦要點!事不宜遲,我們儘快轉移!”
說乾就乾。五人立刻開始搬運物資。這可不是個輕鬆活兒,船上的東西都得搬上來,特彆是那台海水淡化器和剩下的營養棒,是命根子。他們來回跑了好幾趟,累得氣喘籲籲,渾身大汗。
就在最後一次,王超和陳威抬著一箱工具往山洞方向走,經過一片特彆茂密的蕨類植物時,走在前麵的王超猛地停下,舉起拳頭示意後麵的人停下。
“噓——!”他臉色凝重,死死盯著前方。
陳威順著他目光看去,隻見十幾米外,一叢巨大的、像芭蕉葉一樣的植物後麵,隱約有一個土黃色的、布滿褶皺的龐大身軀正在緩緩移動!看不清全貌,但能聽到沉重的呼吸聲和植物被壓斷的“哢嚓”聲。那東西似乎沒發現他們,慢吞吞地消失在密林深處。
兩人大氣都不敢出,直到那聲音遠去,才癱坐在地上,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
“看……看見沒?啥玩意兒啊?”陳威聲音發顫。
“沒看清,但個頭絕對不小。”王超心有餘悸,“這鬼地方,真是一刻都不能放鬆警惕。”
這個小插曲,讓原本因為找到據點而稍微放鬆的神經,又一次緊繃到了極點。他們更加快了搬運速度,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把所有家當都搬到了山洞下麵。
接下來,如何把東西運上離地兩三米高的洞口,又成了難題。最後隻好用繩索把東西捆好,下麵的人推,上麵的人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所有物資安全弄進山洞。
當天色再次暗下來時,五人終於擠在了這個狹窄但相對安全的山洞裡。洞口用帶來的木材和那塊帆布做了個簡易的柵欄門,雖然擋不住猛獸衝擊,但多少能給人點心理安慰。
王超點起一小堆篝火洞口有通風處,相對安全),火光映照著五張疲憊但慶幸的臉。雖然隻是從沙灘換到了山洞,但感覺完全不同了,至少有了個能據守的“家”。
李娜就著火光,又開始研究那本防禦指南,琢磨著明天如何加固洞口、設置陷阱。聶思思安撫著蔣甜甜,給她講些簡單的小故事。陳威檢查著長矛和盾牌,嘴裡念叨著怎麼給獸潮來個“串糖葫蘆”。
王超靠在洞壁上,聽著外麵漸漸響起的、此起彼伏的遠古獸吼,看著跳動的火光,心裡算計著:
“窩是找到了,可這‘家’能守住幾天?七天……這第一天,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剩下的六天,得玩命了!”
第八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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