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還是灰蒙蒙的，壓得人心裡發沉。筏子上積的那點雨水被小心收集起來，水桶和水壺又滿了，算是這幾天唯一像樣的好消息。
可肚子裡空的咕咕叫，一陣陣發慌，提醒著他們下一個要命的問題。
陳威揉著肚子，眼珠子在那片漂著油花的渾濁海水裡掃來掃去，恨不得能憑空變出條能下嘴的魚。“媽的，看著水裡那些玩意兒撲騰，老子更餓了。”
王超沒說話，手裡捏著那塊磨尖了的鐵皮，目光也釘在海麵上。
那些灰白色的變異怪魚還在不知疲倦地跳躍、撕咬垃圾，滿嘴利齒閃著寒光。吃它們？跟直接喝這海水估計也差不了多少，指不定裡頭積了多少毒素和輻射。
李娜嘗試著把之前“灰灰”帶回來的深綠色海帶又洗又搓，希望能擠出點能吃的部分，但那玩意兒又硬又韌，還帶著股濃烈的腥氣，實在不像能下咽的樣子。
聶思思摟著蔣甜甜，小姑娘餓得沒力氣說話，隻是蔫蔫地靠著。
“得想辦法搞點能吃的。”王超終於開口，聲音有點啞，“不能光指望這些變異的魚。”
“灰灰！”他抬頭喊了一聲，指了指更遠的海麵，“去看看，有沒有不一樣的……東西。”他也不知道具體找什麼，隻能寄希望於翼龍更廣闊的視野和動物本能。
“灰灰”低吼一聲，振翅高飛，在低空盤旋著，向遠處飛去。“小金”和“長尾巴”也跟著散開，三隻翼龍如同三架偵察機，開始在這片死寂的垃圾海上空搜尋任何異常。
時間一點點過去，希望渺茫得像是在糞坑裡找金戒指。
就在王超都快要放棄，準備硬著頭皮考慮怎麼處理一條變異魚風險更小的時候，“長尾巴”突然發出一連串極其尖銳、急促的鳴叫，它在一個方向的上空不斷盤旋，翅膀拍打得異常激烈！
“有發現！”王超精神一振，立刻指揮，“陳威，李娜，注意那邊！想辦法讓筏子往那邊靠！”
沒有槳，隻能靠手拚命劃水，加上調整那塊破帆的角度，笨重的筏子慢吞吞地、極其不情願地朝著“長尾巴”指示的方向挪動。
靠近了，才看清那是什麼。
不是島嶼，也不是船隻。那是一大片……糾纏堆積在一起的、特殊的垃圾。主要由無數枯黃、斷裂的蘆葦杆、某種乾枯的水生植物莖葉，以及大量的爛木頭、塑料瓶和泡沫塊組成，像是一個在海上自然形成的、巨大的漂浮物島嶼，或者說，一個超大的“垃圾筏”。範圍不小，看起來比他們的破筏子穩固多了。
而在那枯黃的植物莖葉之間，隱約能看到一些垂掛下來的、深紫色的、形狀怪異的……果實？或者說，像是果實的東西。個個都有拳頭大小，表麵疙疙瘩瘩，看著就不像善類。
“那……是果子？”陳威伸長脖子，眼睛放光，“能吃嗎？”
李娜眯著眼仔細看，臉色凝重：“不確定。從未見過的物種，在這種極端汙染環境下生長的……風險極高，而且顏色太詭異了。”
王超的心也提了起來。希望就在眼前，卻可能包裹著致命的毒素。
“長尾巴”似乎對那些深紫色果實很感興趣，它降低高度，試圖用爪子去抓取一個。
“彆！長尾巴！回來！”王超急忙大喊。
但已經晚了，“長尾巴”的爪子剛碰到一個果實，那果實表麵一根不起眼的、如同細針般的尖刺就猛地彈了出來，刺破了“長尾巴”爪子上堅韌的皮膚！
“嘰——！！！”
“長尾巴”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尖銳嘶鳴，猛地收回爪子，隻見被刺中的地方迅速腫脹起來，顏色變得青紫，它整隻龍都顯得萎靡不振，飛行姿態變得歪歪扭扭！
“有毒！”聶思思驚叫。
王超心裡咯噔一下。果然！
然而，福禍相依。就在“長尾巴”受傷，攪動了那一片植物的時候，幾個同樣深紫色、但體型小得多、隻有雞蛋大小的“果實”從植株上脫落，掉進了下方相對乾淨些的水域裡。
幾乎是同時，幾條一直在附近遊弋的、體型巴掌大、通體銀灰色、鱗片細密看著相對“正常”的魚，迅速從植物根係的縫隙中遊出，爭搶著吞食那些掉落的小果實！
它們吃了！而且看起來……沒事？
這一幕讓王超瞳孔一縮。
“看那些銀色的魚！”李娜也注意到了，語氣帶著難以置信，“它們以那種小果實為食！如果果實有劇毒，這些魚不可能存活！”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但也可能是一個機會。大的果實有防禦性的毒刺，但小的果實可能是這些魚類的食物來源，意味著其毒性可能較低，或者……有其他他們不了解的生態關係。
“灰灰”和“小金”焦急地圍著受傷的“長尾巴”盤旋。“長尾巴”的情況很不好，爪子腫得厲害，飛得搖搖晃晃，幾乎要墜落到筏子上。
王超趕緊讓它降落在防水布上，檢查它的傷口。腫脹蔓延得很快，傷口處流出暗黃色的膿液，散發著淡淡的腥臭。“長尾巴”痛苦地低鳴著，精神極度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