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那點魚肚白越來越亮,筏子上幾個人眼睛都不敢眨,死死盯著垃圾山西側。心臟跳得跟擂鼓一樣,感覺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來了……”李娜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顫音。
遠處渾濁的海麵上,一道巨大的、暗綠色的剪影破開汙水,緩緩朝著垃圾山移動。是那隻斷鉗巨螯!它覓食歸來了,動作果然如觀察的那樣,帶著飽食後的遲緩,龐大的身軀碾過漂浮的垃圾,發出沉悶的嘩啦聲。
它沿著那條走慣了的路,開始攀爬垃圾山西側的“緩坡”。節肢紮進鬆軟的垃圾堆,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每一步都讓筏子上的人心頭一緊。
快到了……快到那個平台下麵了……
王超屏住呼吸,手指死死摳著消防斧的木柄。陳威腦門上全是冷汗,嘴裡無意識地念叨著:“撞上……撞上……”
就在那巨大的、覆蓋著藤壺的甲殼軀乾即將擦過那根被動過手腳的鏽蝕鋼梁時——
“哢嚓!!!”
一聲清脆又刺耳的金屬斷裂聲,猛地劃破了清晨的寂靜!
成了!觸發機關被撞斷了!
緊接著,平台邊緣那兩個沉重的化工桶,被金屬絲猛地一扯,失去了平衡,帶著一連串鏽鐵摩擦和垃圾滾落的嘈雜聲響,轟隆隆地沿著陡峭的垃圾坡麵翻滾而下!速度越來越快,直衝下方那隻斷鉗巨螯!
巨螯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搞懵了,它龐大的身軀頓了一下,似乎想看清是什麼東西。就在這遲疑的瞬間,一個化工桶狠狠地砸在它完好的那隻巨螯側麵,發出“哐”的一聲巨響!另一個則擦著它的甲殼邊緣滾落,撞在下方的垃圾堆裡。
預想中的爆炸或者衝天火光並沒有出現。但撞擊的巨響,以及化工桶在翻滾、碰撞中發出的刺耳噪音和可能泄露出的、刺激性極強的化學氣味,顯然激怒並驚嚇了這隻龐然大物!
“吼——!!!”
一聲低沉、憤怒、仿佛來自遠古深淵的咆哮從巨螯口中發出,震得周圍的垃圾都在簌簌發抖!它猛地揚起那隻被砸中的巨螯,瘋狂地揮舞著,黃澄澄的複眼瞬間鎖定了山坡上方——那個桶滾下來的方向!
它認為巢穴附近出現了挑釁者!
沒有絲毫猶豫,這頭被激怒的守護者放棄了回巢的打算,調轉龐大的身軀,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朝著山坡上方,朝著那空無一人的平台衝去!它要揪出那個膽敢冒犯它的家夥!
“它上去了!它離開水源點了!”陳威激動地差點喊出來。
“快!行動!”王超低吼一聲,第一個跳起來,抓起早已準備好的空水桶和水壺,“陳威,李娜,跟我上!思思,你和甜甜守著筏子!‘灰灰’,‘長尾巴’,空中警戒!‘小金’,跟我們一起,指路!”
機會窗口可能隻有幾分鐘!
三人加上“小金”,如同離弦之箭,拚命劃水讓筏子靠向垃圾山,然後手腳並用地朝著之前偵查確定的滲水點位置攀爬。這一次,他們顧不上隱蔽,也顧不上惡臭和尖銳物,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快!再快!
“這邊!跟著‘小金’!”李娜氣喘籲籲地喊道。“小金”在他們前方低飛引路,精準地指向半山腰那片顏色深暗的區域。
靠近了,能清晰地看到渾濁的水流從垃圾山的縫隙中緩緩滲出,沿著扭曲的金屬和塑料表麵流淌,最終彙入下方一個由破爛輪胎和泡沫圍成的、相對自然的小水窪。水窪裡的水雖然也帶著雜質,但顏色明顯比周圍的海水清澈許多,甚至能聞到一絲淡淡的、屬於淡水的、近乎甘甜的氣息!
“是淡水!真的是淡水!”李娜聲音帶著哭腔,幾乎要喜極而泣。
王超和陳威二話不說,立刻開始用所有容器接水。水桶、軍用水壺、甚至那幾個塑料蓋,全都用上。清澈相對而言)的水流汩汩地注入容器,那聲音在此刻簡直如同仙樂!
他們貪婪地大口喝著,乾渴到快要冒煙的喉嚨終於得到了滋潤。蔣甜甜也被聶思思喂了幾口,小姑娘蒼白的臉上終於恢複了一點血色。
“多接點!快!快!”陳威一邊灌水一邊催促。
就在他們埋頭接水,沉浸在久違的滿足感中時,負責空中警戒的“灰灰”突然發出一聲極其尖銳、充滿驚恐的長鳴!它拚命地朝著垃圾山頂部的方向示意!
王超心裡咯噔一下,猛地抬頭。
隻見垃圾山頂,那隻斷鉗巨螯已經衝到了平台位置,它顯然發現那裡空無一物,自己被耍了!暴怒的它開始瘋狂地破壞周圍的一切,巨大的螯鉗揮舞,將破爛的汽車和集裝箱像玩具一樣掃飛!
更可怕的是,它似乎察覺到了山腰處的動靜,那顆猙獰的頭顱猛地轉向下方,黃澄澄的複眼瞬間鎖定了正在接水的王超幾人!
被發現了!
“跑!!!”王超嘶聲大吼,一把抓起接滿的水桶和水壺。
幾乎在他喊出聲的同時,那暴怒的巨螯發出一聲撼天動地的咆哮,龐大的身軀調轉,如同失控的重型卡車,朝著山腰他們所在的位置,猛衝下來!它所過之處,垃圾崩塌,煙塵主要是灰塵和碎屑)彌漫,如同引發了一場小型的山體滑坡!
“快!快回筏子!”李娜臉色煞白,抓起另一個水桶,轉身就往山下跑。
陳威連滾爬爬,差點被一根突出的鋼筋絆倒。
王超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了一眼那瘋狂衝下來的巨獸,又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水桶。
水拿到了,但代價……可能遠超他們的想象。
生死時速,再次上演!
第一百五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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