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黃色的小塊莖，成了綠洲裡頭一號寶貝疙瘩。幾個人圍著那株獨苗苗，眼巴巴地瞅著，比看大姑娘還上心。陳威更是恨不得趴地上，拿尺子量量它一天能長多大。
“我說李娜，這玩意兒到底啥時候能摘？再等下去，我哈喇子都能把這沙地澆濕了。”陳威舔著乾裂的嘴唇，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
李娜拿著檢測儀，小心翼翼地掃描著那塊莖：“生長速度比預想的慢，能量供應還是不足。成分分析顯示澱粉含量在增加，目前未發現毒性指標，但還需要觀察。”
王超沒吭聲，他心裡清楚，光靠這一株苗結倆小疙瘩，夠誰塞牙縫？必須擴大“生產”。可綠石的能量就那麼多，用一點少一點，得精打細算。
他的目光掃過角落裡縮著的小豆子。這小子來了大半天了，除了剛開始的驚慌，後麵一直很安靜，讓喝水就喝水，讓待著就待著，不吵不鬨，偶爾偷瞄幾眼綠石和草芽，眼神裡頭有好奇，但更多的是畏懼。
“小豆子。”王超喊了一聲。
小豆子嚇得一激靈，趕緊抬起頭，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大……大哥，您叫我？”
“你在外麵流浪的時候，除了那‘燃石’，還見過啥能填肚子的東西？植物，果子，或者能吃的蟲子都算。”王超問道。本地土著的生存經驗，有時候比高科技還管用。
小豆子努力回想，皺著眉頭：“能吃的……太少見了。沙子底下有時候能挖到一種叫‘沙蟲’的玩意兒，白白胖胖的，烤熟了有點肉味，就是不好找。還有一種長在特彆乾的石頭縫裡的‘刺球’，剝開硬殼，裡頭有點黏糊糊的果肉，又酸又澀，不到萬不得已沒人吃……”
他說的這些，不是難抓就是難吃，顯然在這鬼地方找口吃的極其艱難。
“那你聽說過……像我們這樣，能讓植物長得快的……地方或者東西嗎？”王超換了個方式問，他想知道“生命搖籃”是不是唯一。
小豆子茫然地搖搖頭：“沒……從來沒聽說過。老疤頭他們都說，這片沙海是老天爺吐出來的唾沫，除了沙子就是石頭，能活命就不錯了，哪還能種出糧食……”他說著，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株結著塊莖的草苗，眼神裡的敬畏更深了。
王超心裡有了點數。看來“生命搖籃”即便不是獨一份，也絕對是極其罕見的存在。這個消息必須封鎖。
他走到綠石邊，看著那幾簇因為連續催生而顯得更加萎靡的苔蘚，心裡有了決斷。不能光靠“藤蔓”符號催生，那樣消耗太大。得雙管齊下。
“李娜，思思，咱們試試用普通的水，澆灌這些新長出來的草芽，看看沒有活化水和符號引導，它們自己能不能活，能不能長大。”王超說道。如果能建立起自然生長循環，哪怕慢點，也是可持續的。
“陳威，你跟我，再去車子那邊一趟。”王超又轉向陳威，“把車上能用的工具，特彆是能用來挖土、引水的東西，都搬過來。順便……”他頓了頓，“看看周圍有沒有小豆子說的‘沙蟲’或者‘刺球’。”
他這是要開始真正經營這片綠洲了，也是想支開陳威，單獨跟他說點事。
“好嘞！”陳威一聽有活乾，來了精神。
兩人跟李娜她們交代了幾句，主要是看好小豆子，然後再次離開了綠洲。
路上，沙暴過後，空氣清爽了不少，但日頭依舊毒辣。陳威一邊走一邊問：“超哥，你是不是不放心那小子？”
王超嗯了一聲，看著遠處“遠征者”的輪廓：“防人之心不可無。他說的‘鐵渣鎮’和‘跑船的’，是條路子，但也可能是禍根。咱們這點家當，經不起折騰。”
“明白！”陳威重重一點頭，“我盯著他呢，那小子要是敢耍花樣，我一撬棍掄過去！”
到了車邊，兩人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其他人或怪物靠近的痕跡。然後開始翻找有用的東西。王超主要找能用來做簡易灌溉管道或者容器的金屬片、塑料管。陳威則拿著工兵鍬，在車子周圍的沙地裡東挖西刨，試圖找點“野味”。
忙活了大半天，王超找到幾段還算完整的電線外皮絕緣層可以當軟管）、一個癟了一半但還能用的金屬水壺。陳威則灰頭土臉地舉著工兵鍬，上麵穿著兩條不停扭動的、手指粗細的白色肉蟲，興奮地嚷嚷：“超哥！看！沙蟲！真讓我挖著了！”
雖然看著有點惡心，但這確實是蛋白質來源。
兩人帶著收獲返回綠洲。一進去，就看到聶思思正用一片大點的苔蘚葉子，蘸著普通的水，小心地擦拭一株草芽葉子上的沙塵。小豆子則蹲在稍遠的地方，看著聶思思的動作，眼神專注。
李娜過來接過王超找到的“物資”，又看了看陳威找到的沙蟲，點了點頭：“不錯，多一種食物來源。我剛才試著用普通水澆了另外幾株草芽，暫時沒發現枯萎跡象，這是個好兆頭。”
王超把金屬水壺遞給李娜：“看看能不能改造一下，做個滴灌的東西，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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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瞥了一眼小豆子，對李娜低聲說：“適當讓他乾點輕省活，比如幫忙看著水坑，或者清理沙塵。看看他反應。”
光看著不行，得用起來，才能在勞動中觀察一個人的品性。
李娜會意。
接下來的兩天，綠洲裡漸漸有了點忙碌的生氣。王超和陳威用找到的材料，勉強弄了個極其簡陋的、利用高度差一滴一滴滴水的裝置，給幾株關鍵的草芽補充水分。聶思思負責照料苔蘚和記錄植物生長。李娜除了監測石頭能量，就是研究那塊莖的成熟度。
小豆子也被分配了任務——看守那個滲水的小坑，防止沙土回填，並且用一片乾淨的苔蘚，定時蘸水保持坑壁濕潤。他乾得很認真，甚至有點小心翼翼過頭了。
期間，李娜對那塊莖的檢測終於有了結論——無毒，澱粉含量達到可食用標準！雖然隻有鴿蛋大小，但意義非凡！
王超親手將那塊莖挖出來，洗乾淨，分成五份。他自己拿起最小的一塊，放進嘴裡。口感有點像沒熟透的山藥，帶著點土腥味，但確實能填肚子！
“能吃！”王超宣布。
幾個人都小心翼翼地品嘗著自己那份，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帶著希望的笑容。連小豆子分到那一小塊時，手都抖了，眼圈有點發紅，珍重地小口吃了起來。
有了這塊莖打底，再加上偶爾能找到的一兩條沙蟲，食物危機暫時得到了緩解。
然而，王超注意到，在大家因為收獲而稍微放鬆的時候，小豆子看向綠石的眼神，除了敬畏，似乎還多了一絲……難以言說的渴望。
這天夜裡，輪到王超守夜。他靠在綠石旁，聽著外麵細微的風聲，忽然聽到旁邊有極其輕微的動靜。他猛地睜開眼，手按住了工兵鍬。
借著石頭微弱的光芒，他看到是小豆子起來了，正躡手躡腳地走向那個滲水坑，似乎隻是想喝水。
王超沒有出聲，默默地看著。
小豆子走到坑邊，沒有立刻喝水，而是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坑壁，但手指在即將觸碰到的時候，又猛地縮了回來。他就那麼蹲在那裡，看著漆黑的水坑，背影在微光中顯得格外單薄。
過了一會兒，他才用手捧起一點水，喝了下去，然後又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睡覺的地方。
王超重新閉上眼睛，心裡卻不像表麵那麼平靜。
這塊綠洲，這片希望之地，能容納下這個意外而來的少年嗎？而少年心中那份被艱難世事磨礪出的求生本能，又會將他們引向何方？
信任，在這片荒漠中，比水還珍貴，也比玻璃還易碎。
第一百九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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